“滚!”
这会儿反应从来没有这么快过的金玉娥,拿起手里的包就往人身上砸,边砸边破口大骂,尽显中年妇女的战斗力,“你这个老不脸,死不脸的,有老婆还想勾搭人,我男人还没死呢!你长眼睛看看,我是这种不要脸的人吗?以前就看你跟个苍蝇似的盯着我转,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不要脸不要沾着我,一身黄泥溅裤腿上都成屎了,你不要脸以后儿子娶不到老婆我管不着,我儿子可是大学生,以后要娶个好人家的小姑娘,别带累了我被人戳脊梁骨!滚滚滚,以后再到我面前,我见一次打一次!”
那连珠炮似的,说话不带喘气,老王被骂得脸皮子都涨红了,终于招架不住灰溜溜跑了。
金玉娥叉着腰气喘吁吁。
楼上的钱小玲听到动静下楼来,探头问道:“怎么了?谁啊,我听到你骂人了。”
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不光彩,金玉娥含糊道:“没什么事,好像有人偷看我洗澡。”
钱小玲一听立即怒了,下楼就往外张望:“什么?哪个变态死男人干这种事情!”
金玉娥收拾好自己,道:“算了,也没看清脸,我先回去了,你忙啊。”
太阳下山,看着时间,她匆匆回家去了。
母子二人几乎是同时到家。
谢临一路走了六七公里路,到家门口时已经成了个水做的人儿。金玉娥倒与他完全相反,刚洗了澡,清清爽爽,还带着廉价沐浴露的香气。
谢临:“……”
谁能一天下班回来带着一身刚洗完澡的味道?
除了他爸反应迟钝,任谁都能发现不对。
无论在外边说得多么胆大包天,回到自家儿子面前,金玉娥还是心虚的。
她憋瞥了一眼,假装什么事也有的开门,然后囔囔着天好热,进厨房煮饭去了。
谢临又热又累,将背包往沙发上一放,整个人往那里一坐。
也不开风扇,他就想着一个事儿。
他该拿他妈怎么办?
气也气,怒也怒,吵也吵,她就是死性不改,他能怎么办?
为什么别人家的父母就能一心为子女考虑,而他家的就拼命扯后腿。
他不需要他的父母成为儿女奴,但是至少不要坑儿子,这都不行吗?
一顿晚饭吃得若有所思,气愤奇怪。
饭桌上,金玉娥假装抱怨了几句洗碗的后厨太热,一天下来腰酸背痛。
谢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胡扯。
大概是真的要来一个狠的,他妈才能消停下来。
慢慢将嘴里的米饭吞下去,谢临做了个决定。
大概是这一晚谢临什么也没说,金玉娥自以为骗过了儿子,那点忐忑便消了,一晚上说说笑笑,借着赢了钱的劲头,十分开心。
谢临任是心中憋着火烧一般,也忍下了。
第二天,一家人吃了早饭,各自出门。
谢临上了半天的班,找丽姐请了半天假。他准备回去棋牌室堵她妈,来个“人赃俱获”。
不过在这之前,他又去了一趟医院,准备再找杜医生问问情况,看是不是要带他爸来做个检查。
杜医生确实对他家比较照顾,还帮忙打了个电话,问了胃肠科的医生,将情况说了。
医生给出的建议就是,如果确实是长期胃不舒服,就做个胃镜,看得清楚,是什么问题就对症下药,不要拖,以免引起一些病变。
谢临道了谢,准备带他爸来医院做个检查。
有些钱不能省。
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走的原来的路线,穿过体检中心那边,直接出医院去坐公交车。
边走到电梯前,他不由就想起了上次看到的唐卿的小叔。
后来也没有联系,他弄坏了人家手机屏幕,想想都觉得过意不去。
体检中心那层的电梯竟然坏了。
谢临走到近前,看到电梯门上贴了一张通知,电梯维修中。
也就六楼,谢临也懒得再找电梯,直接就拐到旁边的安全出口,走楼梯下楼了。
楼梯出口处是医院楼与楼中间的绿化地,几棵香樟树比人粗,大概有了几十年的树龄,树冠能够得着三层楼,被养护修得很高爽稀疏,倒不显阴森。
树下按了几条石凳,偶尔有人能坐一坐。
谢临从缺少生气的楼梯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凳上的男人。
白色的棉麻长袖衫衣,黑色长裤,纤尘不染的白色休闲鞋,还有那深邃的眉眼,叫人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唐卿的小叔叔。
也不知道是叫唐什么。
认出人的身份,谢临不由多看了两眼,原本要转身就走的脚步,在看到人不太正常的泛白脸色时,停驻了下来。
“……”
算了,好歹也还欠人一个手机屏幕。
从来不爱多管闲事的谢临,看了一圈那天那位秘书还是什么身份的男人不在,只得脚下转了个方向。
“你好,你还好吗?”
谢临说完,觉得自己这话还挺搞笑的。
正努力与低血糖的晕眩对抗,唐余年闻声抬头。
是个年轻的大男孩,眼神清澈,长相精致,白皙细腻的皮肤仿佛上等的瓷器,泛着珍贵的光泽。他的眼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就像两把小扇子,吸引着人的目光去注视。
是那天电梯里遇到的那一位。
唐余年的声气并不足。
“我没事。”
谢临闻言并没有走,反而蹲了下来。
嘴唇发白,额上冒着冷汗,整个人透着虚弱无力。
曾经也犯过低血糖的谢临一下子便往这个方向想了,便道:“你吃饭了吗?是不是有点低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