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泼,一直是金玉娥在行的。
那一句一句,刺入谢临的耳中,刺得他头也痛,心脏也痛。
他不想和他妈争论,事情已经出了,再争论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他也不想进屋,不想再在这个家里憋闷着自己,他觉得他会活活闷死。
于是,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金玉娥见状,还在那里喊:“你走,你走,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夏末的夜晚,天空再暗也没有纯黑。
仿佛留了一丝光亮。
车里的唐余年等了一会儿,见到窗口的那个男人离了位子。楼上说什么,他在楼下也听不见,没隔多久,楼梯灯一层一层的亮下来。
那个男人走出住宅楼,点了一根香烟,状似心情不错地坐进一辆黑色轿车里走了。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唐余年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层楼,然后启动了车子,准备离开。
他将车调了头,正要踩下油门,鬼使神差地又望了一眼反光镜。楼梯灯没亮,一个人在惨淡的路灯尽处,从黑暗的楼梯间快步走出来。
他埋着头,整个人看起来如绷紧的弦,浑身似乎披着黑暗。
有些不对劲。
唐余年下意识停了车,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谢临没注意,差点与对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
他低着头,匆匆道歉,便要绕过对方。
“谢临,你怎么了?”
唐余年握住他的肩膀,加了两分力气,才没让人挣脱。
耳中的声音是熟悉的,谢临恍惚了几秒,抬头看到唐余年的脸。
“唐先生……”
那声音又干又涩,眼神一瞬间涌上无数的委屈与无法言说的压抑。
唐余年手上蓦地收紧了两分,心里也跟着揪了一下。
才上了个楼,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之前还笑着与他道别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没事的!有我在。”
他下意识地安慰。
谢临却因为这句话红了眼眶,一滴眼泪一下滑了出来。然后又被他生生忍住,没再落下第二滴。
越是这样,唐余年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量揪得越加厉害。
谢临试图让自己挤出一个招牌的经营微笑。
“对不起,唐先生,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不知道此时他的表情真比哭还难看。
唐余年再不犹豫,一把将人半搂进怀里,带着往汽车上走。
“跟我走,有什么事也等明天再说。”
他将人按到副驾驶,又帮着扣上安全带。
他自己也上了车,带着人又回到了海棠苑。
谢临一路上都在出神,他木然地,任由路灯的光影打在脸上、身上,在明明灭灭中忘记了身处何处。
一直到了车库,唐余年这才小心地喊他下车,他眨了两下眼睛,一脸茫然。
下车的时候,他脚下软了一下,幸亏唐余年一直注意着他,才没让他摔倒在地。
将人半搂进怀里,唐余年顿时感觉到不对。
他伸手摸了一下谢临的额头,掌心是一片火热。
这是发烧了。
唐余年二话没说,又把人塞回车上,调头开车去了医院。
一到医院,先在护士台量了体温,38.9度,高烧了。
这会儿都半夜了,唐余年扶着人看医生,抽血,输液,谢临都迷糊了,小护士见他辛苦,帮着弄了一张临时的病床让躺着。
谢临脸都烧红了,不停出汗。
为了让他舒服点,唐余年去医院的便利店买了块毛巾,过一段时间,给他擦一次汗,腋下,腹背,一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谢临的温度总算是退到正常范围内了。
然后唐余年又怕他冷,去买了一条毯子给他盖着。
进出忙碌,第一次感觉,简直如临大敌,生怕疏忽了。
谢临醒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四点多,天还没亮,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走道里。
唐余年就趴在自己的病床边睡着,身上棉麻的衣服都皱巴了,眼下有些青,青色的胡茬都争先冒了出来。
一个狼狈又成熟的男人。
谢临的手指动了一下,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大手握着,那暖暖的体温不断通过对方的皮肤传递给他,把输液带来的冰凉也冲淡了。
“醒了?”
一个护士小姐姐走过来看了一下他的输液,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完。
谢临将目光转向她。
护士比了个手势,指了指唐余年,小声道:“他照顾了你一晚上,让他睡会儿,一会儿我再过来。”
谢临比了个“谢谢”的嘴唇,护士笑了笑走了。
见到这样恩爱的情侣,她们也觉得很温暖呢。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写甜了你们都不理我了,你们这些小可爱都要不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