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佚醒来,先给粉笔灰狠狠呛了一下。
面前黑板放大了无数倍,旁边不再是垃圾桶,而是她们班女中豪杰小班长。
她以为自己坐错位置,但看面前书桌,连切碎的橡皮块儿都是张绪本人的。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老师给人调换了座位。
她恨自己模仿张绪功力不够,惹得老师以为自己真是深藏不露蓄势待发。
突然丑鸡变凤凰,飞到老师眼皮底下,多少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商佚用尽毕生功力参透表演艺术,把自己想成张绪本人。
同桌小姑娘上课犹如战场厮杀,腰杆挺直,右手握笔在纸上拼命与老师的语速搏斗,语文书上挤满笔记,商佚扫了一眼,连老师“哎呀三脚踢不出个屁,气死我了”这样的话都速记下来。她瞥见小姑娘中指握笔的茧子厚厚一层,感叹学习劳苦。
她在座位上煎熬了两节课,被叫起来解了一次小明放水又注水的一看脑子进水的问题,又在自习上被老师拽起来朗读单词表第一页。
怀着三分从容七分冷冽,商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得过且过无所事事,上一个值班的徐菀卿没怎么作妖,没有什么大事找上来。
这份从容不迫在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黄色小说的时候,像一朵烟花把脑子炸成一团浆糊。
这是谁放进来的?
张绪?徐菀卿?
料张绪没有这个胆子。
她才掏出来,同桌像是装了什么扫黄雷达,扭头尖叫:“你上午不是说被男生抢走了?你怎么偷偷看,我要告老师!”
果然是徐菀卿。
竟然是徐菀卿?
徐菀卿虽然为人神经,但商佚对她印象不算差,虽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商佚也不知人家什么模样,自行想象了一副饱受封建糟粕荼毒的深闺怨女的形象。
没想到竟然还是粗野豪放派。
同桌行动力极强,说告老师就告老师,把手一举,力可补天:“老师!”
商佚那商人的市侩迅速显灵:“你不告老师我就请你吃干脆面。”
老师抬起头:“怎么了?”
同桌说:“39页练一练我已经会背了。”
不愧是班长,随机应变。
下课,商佚摸出零钱请小姑娘吃干脆面,但校规禁止小孩吃这样的零食,两人对着栏杆冲外面的阿婆比了半天。
“奶奶,我们要小浣熊啊!”
“什么?唐僧肉?好啊,这个辣条好吃的。”阿婆递过辣条。
商佚觉得阿婆根本不耳背,只是想趁机多卖一些,奸商。
辣条,干脆面,还有泡泡糖,提了一兜子,商佚递过去,张绪父母死前留下工资,张绪舅舅也算有良心没吃绝户,因此买小零食也还有钱。但商佚还是之后记下了张绪的银行卡号,叫老男孩悄无声息地打进几笔小钱,算作自己大方的补偿。
忽悠过班长,但书还在,商佚多看两眼,粗俗得描写不出来,充满男性的幻想,写满了不科学的姿势。
切。
她不是古代人,看黄书也不至于一律打成封建遗毒,就是怎么想徐菀卿,都觉得匪夷所思。
县城的书店全都是无趣的教辅资料和言情小说,没有她需要的内容。
终于找到一本繁体的《金瓶梅》,看起来符合徐菀卿调性,她顺势淘汰那本采花贼。
但这本书也并不像外界所想充满各类艳词,琐碎倒是更多,但声名在外,还是被她扔进书包。
为了给自己加深印象,她特地多看两眼写满小字的《唐诗三百首》。字里行间都显出徐菀卿良好的文学素养。
所以无论如何都该好好地端正端正徐菀卿看此类小说的审美。
自从直面徐菀卿的灵魂,商佚对这个人注意就多了一些。
如果真是个神经病,她是不是得有些什么措施解决问题?
等她推门进屋,抱着柴火预备点火烧炕时,瞧见炕头晾衣架上晾着一张纸。
一张肖像画,署名雷锋。
肖像左看右看都像自己。
她蓦然回神,兜着的柴掉了一地。
中国有人不认识雷锋?
认识那么多字,对诗词歌赋颇有研究,却不知道雷锋是谁?
看自己那张妩媚一笑的脸下挂着那位榜样的名字,她头痛地将雷锋二字抠下,扔进柴堆。
她在冷炕头坐了许久。
混到现在能有这番成就,也是因为商佚敢想凡人所不敢想。
或许这个徐菀卿是……个古代女鬼?
女鬼画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