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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插叙:许敏的故事(1 / 2)


许敏在很多时候会反复回忆过去以确定商佚确实轻快而笃定地对她说“有仇一定要报”这句话。

最近记得不太清楚了,许敏认为自己被其余的事情蒙蔽了思绪,把商佚本人加工成了其他的样子。

商佚隔一天的下午就会沉沉睡去,她掐表看过,睡一天二十四小时睡十二个小时,从中午十二点开始。

好像十二点的闹钟一响,商佚就会倒头趴下似的。最近商佚和她的助理给许敏这样的感觉。

观察了有半个月之久,她终于确信商佚这个时间确实在睡觉。

她曾经在丑男孩的特许下远远看了一眼商佚,商佚睡觉时就像个某个安静的下午,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静谧二字。

踩着高跟鞋拉开门走进处处明亮的大厅,电梯门光亮到透出范瑶瑶匆忙的花花绿绿的身影。范瑶瑶被商佚叫做老女孩,正提着两兜子咖啡往外面走,手里的棒球棍看起来格外显眼,像一把刀一样锐利,随时要拖出去砍人似的。

她没看见许敏,许敏走进电梯。

熟练地刷卡后按下19之后,许敏思忖现在商佚的门外是否会有别人看守。

她确信丑男孩不在,两个小时之前她找了个借口把他派到了四个小时车程之外的事故现场,并且把他油箱里的油放走一半,丑男孩就算意识到不对也一时半会儿无法返回。

这个时间她想做的都做了。

这部专用的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对着如镜面光滑的外墙显露出七八个许敏,影子套影子,镜像套镜像,她拉开手包,对着无数个自己补妆,将口红放回,一尺不到的手包里横着一柄亮银色的折叠刀。

打开电梯门,许敏摸出一张纯黑色的卡片,走到门前刷开,推开了三道门,终于看见商佚。

商佚深陷在柔软的床里,恬静得像做了美梦。

商佚今年已经三十五了,许敏的父亲给他每个情妇都安置了一大笔钱保养那几张姿态各异的脸,商佚的钱花得比其他几位看起来更有成效,可能商佚的审美比其他几位更好,不像她们,把鼻子做成一条线的粗细,许敏想起曾经还存在后来消失的情妇阿姨掏鼻屎都需要动用棉签的窘境,由衷地承认,商佚能比其他人更顺眼,不能不说是还有脑子的功劳。

当然,商佚比她们都年轻。商佚是她父亲的情妇里,年纪最小最接近许敏的一个。

许敏知道,但是父亲不会考虑自己的感受,她如果长个小鸡鸡说不定会比商佚更受宠爱一些,但问题在于她没有,所以自己只是父亲没有得力的儿子这种境况下的替代品。

父亲为了商佚可以轻易地做掉母亲。不会为了她许敏而留下母亲。

别人瞎了看不出那突然碾过去的大货车是早有预谋,里面的人怎么刚好是个在逃犯罪无可恕。

老头或许疯了,以为这样年轻的女人真是死心塌地地爱着他。

可笑,许敏从商佚的眼睛里的风情万种看出商佚早早背后有人。

那人是谁,说不准,她还没查出来。

在那之前,趁父亲还没糊涂地将商佚娶进门之前解决掉商佚,接下来再解决了老头。

商佚的颈项纤细,看得出平时做各种美容操锻炼良好体态的成果,许敏将双手轻轻笼在商佚脖子上,感受血管随着心跳微弱地颤动着。

如果她用力——

不,算了。

她打点好了警察和道上的人,商佚死后自然有人替她顶罪。

亲手解决商佚除了麻烦,什么都无法带来。

她说喜欢商佚,也不全是假话。

感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会让人变得不理智。许敏想。

手指略微有些不听使唤,手包里的折叠刀腾一下弹出,无声地折射出锐利的光。

刀刃还没有粘过血,她把刀横在商佚颈边。

“你说的,有仇一定要报。”许敏自言自语。

屋子里的窗帘突然被风鼓起,窗子开了,风和阳光一道透进来,为阴暗的屋子割开一片光亮。

光线投在床上的两人,好像两个重叠的阴影。

许敏手里的刀锐利地反射一切锋利的光,在许敏的双眼投出一道发灰的惨白。

商佚孱弱无力,这个时候绝不会醒来。她横跨在商佚身上,屁股底下坐着的身躯呼吸微弱心跳微弱。

她收起了刀。手指收拢,逐渐压紧商佚的喉咙。

许敏就要用这种看起来又蠢又笨的办法解决掉商佚了。

“许小姐!”

果然,有人打断了她。

本来应该提着咖啡下楼的老女孩早早地回来了,破窗而入,棒球棍像一把刀子一样被她从身后拔起,许敏错觉那棒球棍闪着凛冽的寒光,咖啡摔在地上,流了一地,深沉暗淡的颜色。

这可是十九楼啊!许敏心想。

范瑶瑶是怎么腾空爬到十九楼?她来不及多想,棒球棍刷一下出鞘——

果然拔出一把长刀,横在她和老女孩之间。

“下来。”

“你怎么上来的?”

老女孩不说话,刀尖直逼许敏眉心。

“好了好了,商佚的人杀了我,想想那位会说什么?”

“下来。”

许敏举起双手投降,长腿一跨从商佚身上下来,老女孩收刀入鞘,变成不起眼的棒球棍。

许敏的眼睛随着老女孩的动作转了几周,终于笑出声:“哈呀,吓我一跳。”

“等商姐醒来,她会处置你,我建议你还是跑吧。或许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我的脑子想不明白,但是谁要来带走商佚,我就砍了谁。”

“商佚这病真的很奇怪。”

“不干你的事。”

许敏清楚,比起那个心机深沉又惯会装乖的丑男孩来说,老女孩过分单纯,她从老女孩的神情中看出商佚的睡觉绝对另有隐情,就像拉肚子的人憋屎一样,老女孩憋不住任何细微的表情。

她就坐在屋子里,老女孩绝不敢对她动手,她需要在这里盯着,她没有使用凶器,老女孩死无对证,除了商佚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你跟了她多久?每个月工资多少?”

“你要策反我吗?”

“挺聪明的,我想想,你父亲现在一个月花多少?嗯?他在医院里躺着,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我当然不是说商佚出不起这个钱,我知道她直接帮你救你父亲,范瑶瑶,你不用花一毛钱,你只是在商佚身边工作,工资照拿,你的老板是颗菩萨心肠,替你给你父亲养老送终——但是,你父亲这么活着真的好吗?”

老女孩的表情出现细微的松动,父亲这个字眼好像一道密码,轻易刷开最脆弱的部分。

“大家都叫你老女孩老女孩,喏范瑶瑶,谁还记得你的名字?你年纪太小了,你是95年的,还未成年的时候就跟着商佚跑,连高中也没读完。你六岁的时候你父亲把你关在柜子里,你吃喝拉撒都在柜子里,再被拽出来的时候是八岁,八岁的时候你父亲拿你接客,你长得乖长得俊,接待喜欢小女孩的那群变态,再拍视频,山东萌妹范瑶瑶的视频在各种社情网站上一搜一大把,所以你把自己涂成这幅样子遮掩你本来的模样。上学之后校长和班主任也对你做了点儿什么不是么,长得太漂亮了,嗯?”

自始至终,老女孩都像听一个陌生人说陌生人的故事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泥塑木雕,脸上只有冷漠。

眼泪却从木雕脸上滴下来。

“揭我伤疤没有意思,我不怕,你也可以把视频再传播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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