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胖虎大兄弟有了林央央，跟拿到致命法宝似的。他不害怕了,很快打起了呼噜。
这几天在网吧他很辛苦,睡觉总是被吵。本以为来到林央央的小房子总能睡个好觉了。结果第二天凌晨三点半，就被兀自外面“突突突”的垃圾车吵醒了,笨重的塑料滚轮在水泥地上磨蹭的声音,夹杂着几个中年大叔的聊天声。
那一层墙跟不存在似的,一点儿都不隔音。
这个破房子怎么睡啊。胖虎捂住耳朵坐起来，从布帘子的间隙里看到林央央，她的小半张脸露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皮肤透出一种雾蒙蒙的白。紧闭的眼睛狭长,睫毛柔顺地垂下来。
她似乎也被外面的声音吵到了,眉宇蹙着,却没有要睁眼的迹象。
她在极力忍耐。
胖虎沉默地瘫坐在地上，心里忽然好难过。林央央跟他弟弟小龙差不多大，小龙都没有林央央优秀,只是聪明一点，全家人都把小龙当成宝贝,好吃好喝伺候着,从来不干一点儿活。
而林央央漂亮，聪明,勇敢，却受尽了生活的苦楚。说真的，林央央是胖虎见过的最苦的人了,有的小孩家里穷，有的性格讨厌不受待见，有的蠢笨痴傻。
只有林央央，穷的连爸爸妈妈都没有，穷的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么一想来，胖虎觉得自己原来的生存环境也挺好的，当然不受虎妈的宠爱也都是他自己作的。
后面一直到天亮，胖虎都没有睡着了。一到六点，他就出去买了早饭回来，一一摆上桌：“你想吃哪个，吃吧。等我赚钱了，我就买好吃的给你。”
林央央刷了牙回来，蹲在椅子上，瞧着胖虎充满怜爱的眼神，好奇怪，她吸着豆浆问道：“TMD，你是不是在同情老子？”
胖虎看她凌厉的眼神，菊花一紧，赶紧道：“没有没有，羊羊你误会了！”
林央央眼神狐疑：“最好是这样。”
胖虎：……年纪挺小，自尊心倒是挺强的！
他抓起林央央不喜欢的麻团和菜包，猛吃起来。
然后两个人收拾完毕，上街活动去了。
两人蹲在街口，林央央问胖虎：“你想找什么工作，有头绪吗？”
胖虎说了连日来所遭受的，寒风吹，日光晒，还遭受了白眼，一分钱都没有赚到。胖虎说：“我不想再这样了。”
林央央找了个石头，在水泥地上画了一条线，把一块地砖一分为二，胖虎差点儿以为林央央要给自己讲题目，不禁头昏脑涨。
林央央慢条斯理地又自带逼王气场地说：“来，我来给你做一下职业规划。首先，你还是未成年，且职高没毕业那就是初中学历吧？你想要的坐办公室吹空调的工作肯定是没有了，除非是看大门。”
她在左边的这一块儿上打了个x，说道：“那我们再说说未成年的，不需要学历的工作。那么第一个选项就是做体力工作，还不能去正式的工作单位，这就排除了外卖员和快递员。那么就是，打|黑/工，比如：工地搬砖，发传单，搬运工。”
每一个听上去都很累，而且没什么前途的样子。
林央央这么聪明，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胖虎说：“第二个选项呢？”
林央央在右边的方块里划去一部分区域：“第二个选项就是像我一样，做一点不需要成本和代价的小生意。当然你已经尝试了卖健身卡，这条路走不同。帮人家写作业呢？不用我说你肯定也不行吧。”
说着她又划掉一个块状，眼看着空白的区域快速缩小，还剩大概五分之一的样子。。
胖虎不服输道：“难道没有别的了吗？我不相信我还能饿死。”
林
央央非常理智地说：“在大城市生活，暴富很难，饿死人也很难。大部分人都是中不溜的。”
她看着眼神逐渐暗淡下来的胖虎，继续说道：“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快速，简便，不用动脑子也不费体力的。利润说不定很高。”
她把仅剩的一小块区域划分为左右两个。
还有这种好事儿？胖虎迫不及待地说：“是什么？快说说。”
林央央看了他一眼，说：“买个碗，在地铁口哭。”
胖虎：“……你逗我呢？”
林央央耸耸肩，又说：“当然，现在的人带现金出门的几率很小了，你不仅要准备碗，还要准备二维码呢。”
胖虎倒是有志气地说道：“我有手有脚的，干嘛要乞讨。我不要！我要尊严！”
接着林央央把小小方块画x，还剩最后一个指甲片大小的地方了，那就是胖虎最后的归宿？
胖虎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没自信了，没什么力气地说：“你直接跟我说，最最后一个是什么吧。”
林央央指着那最后一个选项，睿智地说道：“去偷。”
“咔啪！”胖虎的手指关节被捏响了，伴随着他对林央央最后的一丝崇拜和善念，他颓败地说：“羊羊，你这他妈出的都是啥主意，亏你还是学霸呢。这比乞讨更恶劣吧？我虽然念书不好，但我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林央央摇摇头，在这个空白处打了个最后一个x。她站起来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屑于偷钱了，上面说了大家不带现金你也偷不到钱，顶多就是个偷个手机啥的，人家还有定位和查找功能。找到了打不死你。”
胖虎无语了：“……那你说个屁？”
林央央颇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霸气，道：“这就是我的办法啊。你去偷，然后失主报警把你抓起来，最好偷贵一点的东西，这样刑罚重一点。你就能在里头多待一段时间了，虽然年纪轻轻就铁窗泪，但有吃有喝还有地方睡。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儿吗？”
简直叹为观止啊叹为观止！
胖虎蹲在石敦上，“啪啪”鼓掌：“林央央你真是人才啊！”
林央央微笑，一本正经地道：“仁兄，谬赞了~”
胖虎：“我呸！”
行吧，讨论到此结束。
林央央拍拍屁股走人，胖虎跟上去，真诚道：“体力活我也不是不可以干。”
林央央打了个响指，说道：“那就跟我走吧，带你去打工。”
*
两个人来到星湖街，赵大海的绿杨饭店。
胖虎在门边等了一会儿，林央央进去跟赵叔叔和胖大妈打个招呼，她想带一个个人来打工，薪水就按照小时工的时薪来，一个小时12块。
今天正好是周末，非常忙，人手肯定不够，赵大海很快答应了，林央央指指外面，说道：“就是那个，我的朋友。”
赵大海笑眯眯地说：“行啊来呗，反正就一天也就一百块钱。”
胖大妈也说：“可以可以，央央，你那朋友得和你一样麻溜啊，可不能笨手笨脚。”
林央央心中大喜，说道：“没问题，要是做错事情了您扣钱就完了。”
她把胖虎领进来，赵叔叔递给胖虎口罩和围裙，说道：“快到中午上客的时间了，咱们小吃店没有固定的职位划分，各种活都要干的。除了收钱，端盘子洗盘子洗菜，搬货，这些你都可以吧？”
林央央告诉胖虎：“一个小时12块钱呢。”
胖虎一想，至少不用在外头风吹日晒，也就端端盘子而已。他高兴地接过围裙，开始了忙碌。
并且保证：“放心吧，我肯定能做好的。”
林央央笑了，胖虎还真是天真
，说到底他虽然总是被妈妈斥责，但还真没吃过什么苦。
赵大海也没跟胖虎客气，直接分配了任务，先跟后厨推着小车去后街的菜市场搬货，鸡鸭鱼各种家禽肉类的食品，还都是活的，血粼粼的，胖虎都要徒手搬运。
脏不说，还很恶心。
胖虎皱了皱眉，有点下不去手抓充满了粪便的鸭子。林央央在后头催促他：“磨叽干啥，快点抓呀。”
胖虎一闭眼，一手抓了两只鸭子往笼子里扔，活物在手心里蠕动的感觉细思极恐，胖虎后背爬满了小咬虫。抓完了鸭子他把手房子鼻子端闻闻，好臭好骚啊。
这边还没矫情完，那边老师傅叫他赶紧去搬鸡笼，味道也不必鸭子好多少，只是鸡的叫声比鸭子清脆一些罢了。
菜市场的风呼啦呼啦吹着，这才干活不到二十分钟，胖虎就有些受不了了。他看四周的人，并没有人抱怨苦抱怨累。
这份工作还是林央央帮他找的，胖虎很珍惜。只好埋头做事情。
“小伙子，你白长这么大个子了，怎么力气那么小？”一个老师傅笑着说道。
几人一起抬筐子的时候，胖虎是最慢的。
林央央赶紧跑过来，帮胖虎往上托了托。
别看她个子小，但做起事情来去非常麻利，而且力气很大。
胖虎有些羞愧地说：“哪有女孩子做这些事情的呀，你去旁边吧，我来搬。”
林央央看着他：“你真的可以吗？”
胖虎拍着胸脯：“没问题的。”
他虽然是健身达人，只是把肌肉练漂亮了，真做起事来一点都不如正经的劳动力。
好不容不易搬运好了当天晚上的货物食材，回到饭店后厨，他们又抓紧忙起了别的，杀鸡宰鱼，清洗冰柜，和各种客人用过的餐具。
等到老板吧剩菜剩饭的桶推过来，胖虎看见了里面的东西，差点儿呕吐出来。
赵大海：“把这个搬到三轮上去，下午有人来收。”
胖虎捏着鼻子问：“回收地沟油吗？”
无良商家！
赵大海一脸奇怪的看向他：“这是回收去饲养家禽的，我们没那么坏！”
胖虎提着桶，极力的忍耐着心中的恶心，可总是忍不住胃里的酸水。
到了下午两点，用餐高峰过去，服务人员和厨师们才有时间吃工作餐。可是胖虎根本就没有胃口吃东西了，他看着碗里的红烧肉，明明是他这几天最好的一顿饭了，可眼前总会浮现剩饭桶里的那一幕。
他把红烧肉推给林央央，自己又跑到厕所吐起来。
回来以后就沉默不语了，人像死过去一样。
林央央却没有安慰他，说道：“现在能吃就吃一点东西吧，从五点开始，就得忙起来了，而且会一直没有时间吃饭，大概到十点。”
胖虎两眼一黑。
林央央的话应验了，胖虎没有吃饭，到了晚上肚子饿的咕咕叫，却根本忙得停不下来，端盘子洗盘子，还总是出错。
把A桌客人的菜送给B桌客人，但是客人们才不管呢，吃到一半才记起这不是自己点的菜，这样的损失就要胖虎来承担了，从他工资里扣钱。
越扣钱越紧张，他战战兢兢，本来就没多少钱，后面他又接连打碎了几个盘子。
不用别人提醒，自己算算，今天几乎是白干了。
晚上十一点，送走最后一波客人，胖虎已经累瘫了，很想哭，并且眼角挤出了一滴眼泪。
赵老板算好了账目，把两个人叫过去，今天他们工作了12个小时，每个人应该有144块钱的。但是胖虎送错了菜，打碎了几个盘子，这个钱就要扣出来，就只有98块钱。
老板说：“直接给
你一百，凑个整。”
两个人拿着钱离开绿杨饭店，赶最后一班公交车回那个小车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