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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2 / 2)


听他这么一说,好多人也跟着一起捡起了试卷。

“是诶,这351+34就是等于385啊,怎么还给打了个叉,给了二十三分啊!”

门外的议论声顿时就大了起来。

时尉的眼睛更红了,他大声地喊:“还不是因为没给他送钱呗!”

“这不是我一人的卷子,有好多同学都和我一样,家里穷,没钱给他送红包,他就不给我们分数,随便地打几分,然后把我们扔到一边。像时小小、董建安……他们就是这样的,在许老师手里,数学永远上不了三十,可是高考呢?他们都考到了六十分以上!”

时尉继续爆料:“许满、林兼……这些人,给许老师送了红包,个个成绩在九十五分以上,一到高考,连十分都没有!”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他还改我们的志愿!他把我志愿改成石常男子技术学院,如果不是我们校长细心,把我的志愿改成了燕京大学,我这辈子就毁了!”

时尉上辈子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许老师给他该过两次志愿,一次给他改得稀烂,但后来想着,让时尉有大学上太便宜了!他是非常坚定的,连破烂大专也不想让时尉上!所以才把志愿改得十分高大上,因为他坚信时尉的分数肯定不高!

“不是!”许老师什么镇定都没有,飞快地说,“是我,是我把你的志愿给改成燕京大学的!如果不是我,你能拿到燕京大学的通知书吗?做梦吧!你得感谢我!”

“不!”时尉坚决地说,“是校长,是校长慧眼识珠把我的志愿重新改过的,他不忍心看到我被你陷害,所以才帮我改了志愿!不信的话我们把志愿表调出来看啊,上面有两次更改过的痕迹!”

时尉这话是真的,任谁去看都能看到两次更改的痕迹,但是经过他这么一说,把许老师给打成了好人的形象,把校长的形象给无限拔高了。

只要校长不是傻子,他一定会认下这个功劳,有了这个功劳,他不仅能借机把许老师给开了,还能接着这个名头大肆宣传,拉来更多的优质生源,拉来更多上头的资助。

时尉在上一次领导们到来的时候就给他们暗示过,结合那时候的表现,他们也只会觉得校长害怕被许老师报复虽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猜到了真相,也只会把真相模糊过去,照着时尉和校长的话来。

一个校长,一个未来的干部,犯不着让他们为了一个许老师把这两人给得罪了。

“王八蛋!”董许愿和时长财一开始还觉得时尉不对,但一听时尉这么说,他们第一个被愤怒烧掉了脑子,扑上去又是打又挠,骂声和哭声交混在一起。

“你给烂了心肝的龟孙子!我们家时尉怎么你了,你要这样弄他!”董许愿越想越难过,她儿

子是受了多大罪啊!董许愿一边骂一边哭,手里的动作一点都不清,把许老师的脸皮都给抠破了好几个地方。

“好哇!”这时候有一个围观的人也扑了上来,“我说我儿子为什么过了大专线却没有学校给他发通知书呢!一定是你搞的鬼!王八蛋!还我儿子的未来!”

如果那个邻居不跳出来,其他人也就是看个热闹,以后多个谈资,但是这个父亲一把这个怒吼给喊了出来,大家就浮想联翩地把这个恶劣后果代入自己了。

一想自己的儿子女儿被这种人耽误,自己的享福日子就没有了,大家都是怒从心起,一起扑上去打。

时尉满意地看着院子的闹剧,这也就是他们搬来不久,关系不亲密。今天的这场戏要是发生在时家堡,许老师就别想四肢健全地走出村子。

一场大戏在警察匆匆赶来后才算是落了半个幕,许老师走的时候,一瘸一拐,脸上血迹斑斑,董许愿的指甲盖里还留着不少从许老师脸上抠下来的脸皮。

许老师虽然走了,但是董许愿和时长财却没能那么快平静下来,抱着时尉直哭,直说让他受罪了。

时纺更是抱着时尉的大腿哭得直不起腰。

时尉有些头疼,没想到因为惩罚许老师,会把自己一家弄得这么伤心。

“好了,今天是我们的高兴日子,不哭了,还要吃大菜呢,妈,我要吃鸡蛋,要吃肉。”

“做做做!”董许愿感觉站起来洗洗手准备忙活。

录取通知手到手后,时尉家里的客人就没有少过,有街坊邻居,也有村里来的长辈,一波一波的,白天董许愿和时长财还要出赚钱,时尉就要和时纺一起在家里接到,好在这样的日子也不长,等前头的兴奋过去就好了。

大家又开始关注起了许老师,自打上一次时尉把许老师的所作所为曝光后,事情闹得很大,基本上是周围几个镇都知道了,校长借此撸掉了许老师的编制,打发他滚蛋了。

要知道,公家的饭碗之所以叫铁饭碗,那是因为有了编制就不怕下岗了。

但不怕下岗,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作死。

还没等许老师有所报复,上头就来人找许老师约谈了。

白天被什么约谈,晚上被愤怒的家长们套麻袋,每天时尉一出门就能听到昨天许老师又在哪里被打了。

燕京大学要求二十五号报到,从三水市坐火车到燕京要两天,所以时尉最迟也要在二十三号准备好赶火车,时长财问董许愿拿钱给时尉买火车票的时候,时尉赶紧说:“爸,记住,买四张的火车票。”

时长财吓了一跳:“买这么多干嘛!”

时尉指指自己,指指时纺说道:“之前我不是说过吗?要带纺纺去看病的。论起医院,还有哪里比燕京好?”

“这、这……”夫妻俩的脸上明显露出犹豫和不舍的神情。

“尉尉,一张火车票可要二十三块半呢!”四人就是九十四了,将近一百。

加上时长财夫妻和时纺还要回来,那就是一百六十多。光是往返的车费就得一百多,要是再算上住宿费、医药费,那这钱可就要花海了去了。

“那也得花!”时尉拿出一沓子钱来,有这几天专门去银行换的大团结,但更多的是一堆散钱。

“之前你们给我的六百没花完,再加上这些天这么赚的钱、还的债,咱们手里一共有五百。”骑着小三轮出去卖东西很赚钱。

之前时长财和董许愿推着小木车一天就能赚十多块,升级成小三轮后,夫妻俩叫卖的范围就更远了,香气也更诱人,卖得价格也高,他们挣得就多了,这才不久就已经把之前的本钱给拿回来了。

另外,时尉的稿费也有一搭没一搭得来,所以不知不觉间,他们还完了债务不

说,还攒起了钱。

“但这钱、但这钱……”

时长财和董许愿看着一言不发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闺女,说不心疼是假的,但一想到几百块钱的可能花费,他们又心疼得缓不过来。

夫妻俩一辈子没见过大钱,这么多年咬咬牙把时纺养大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哥,我不去燕京。”小姑娘突然站起来说,“我想吃鸡蛋,想吃肉,不想去燕京。哥,你自己去吧,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学会勇敢的!”

“瞎说什么!”董许愿红了眼眶,泪水涟涟地把小闺女抓到自己的怀里打了两巴掌,“不许乱说话!”

他们这一代的人重男轻女,这一点时长财和董许愿从来不否认,给时纺花得钱可能更多一些,但在他们心里,时尉更加重要。两个孩子,说什么一点都不偏那是一点不可能的。

但小闺女也是人,他们也是把小姑娘从小养到现在的,看着她小耗子似的长到现在和他们腰一样高。那么听话,那么贴心。

“哇——”时纺被打了屁股,猛一下就哭了出来。

听到闺女哭,董许愿也忍不住掉了泪。

“他爹——”董许愿伸着拳头在时长财的背上狠狠锤了两把。

“我没说不给纺纺看病!”时长财红着眼睛喊,“钱哪里来!咱们走了,回来还能有这么多钱赚吗!能吗!”

他们的技术说不上多么高深,别人虽然不知道,但多琢磨一下也能琢磨出来,现在除了那茶叶蛋的味道远远赶不上他们,红薯球和猪肉渣的生意已经没那么好了。模仿的人大有人在,价格还比他们要低好几分。

也就是他们家顶着“状元郎”的名头,不少人觉得时尉就是吃过了才能够这么好的脑子的,所以利润也还算客观。

“走吧。”时长财突然说,“你们仨去,我在家继续做生意。”

时长财快速地抓出了一把钱,也不管别的,直往火车站去。

时尉皱了眉头,等时长财回来的时候想再劝劝,但时长财表现得很坚决。

四人在燕京的花销可不会小,少一个人去就少花点钱。

“那纺纺和妈回来的安全怎么保证。”董许愿的力气不小,她是干惯了粗活的,但力气再大,她也只是个女人,还带着个小孩。现在到处乱七八糟的,多一个男人,就多一点震慑。

“让你妈睡觉的时候多带把刀!”时长财咬着牙说。

如果可以,他也是不想让自己老婆闺女受这个罪的,但生活就是这样,有很多的不得意和无奈。

“爸,我不是说了吗?等我们回来之后,我们就不干这个了,换一个更赚钱的生计。”

“那现在也不能耽误。”时长财就是死犟着不听。

董许愿抱着时纺沉默着,她看时尉还想要说,便赶紧拉了拉他:“尉尉,你别把妈想得那么没用,我很厉害的!闹灾荒的时候我能一个打俩呢!”

董许愿不觉得自己带着孩子出门有什么,她很小的时候就四处流浪了,年轻的时候她身上有一股狠劲儿,因为自己知道随时可能会死,所以她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就这样一路逃一路打,活到了时家村。

时尉不说话了,自责和愧疚漫上他的心头。

重生之后,他的心态一直有点不对,父母和妹妹就是他一辈子的心结,所以重生之后,他对他们在乎得不得了,也一直不想用什么激进或者猛烈的方式改变,连赚钱都是不温不火的。他贪恋着这段和家人重聚的时光,但同时也拘禁了自己。

时尉的沉默一直到他带着董许愿和时纺踏上火车。

“尉尉,是爹没用,没能赚够钱,没能给您足够好的生活。爹改,爹慢慢改。”时长财和董许愿结婚结得早,今年虚岁才四十二

,但头上的短发却已经是白丝占据大半江山了。

时尉看得心酸,心里又涌起懊悔,他的心理年龄都已经是比他爹还大的老人家了,怎么身体怎么不争气,说赌气就赌气呢!

“爸。”时尉抱住他能算得上是白发苍苍的老爹,鼻子喉咙堵得慌,“你没错,是我魔怔了。是我不好。”

“你好的。”时长财对时尉这样的亲近很不适应,他是万千华国父亲的一员,对孩子的爱从来不放在嘴上,连话都少,但却将自己一辈子的奋斗目标都放在让孩子过得更好上面。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你!”这是他能说出最露骨的话了。

广播开始催促,时尉沉甸甸地上了火车,然后看着他的父亲一点点变小,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时尉、时纺和董许愿身上都偷偷塞满了钱,除了本来就有五百,还有时长财到处去接的五百。

这一次的乡亲们知道时尉要去上大学,家家出钱凑了六十六块钱的红包祝他一路顺风,又知道要带着时纺去看病,借起钱来也很爽快,一家十块一家二十地凑,就给凑了五百。

上一辈子,因为时长财的被骗走了所有的钱还没有人信,大家闹得挺不愉快的。借钱给时长财是好心,又不是非逼着时长财还,他那样的做派让不少人心里都嘀咕了起来。

虽然事后想想觉得时长财不是那种想要耍赖的人,但因为之前撕过一次,所以原本的好关系多多少少也有了裂痕。

“妈,你们俩坐里面吧。”时尉的票是镇长帮了忙的,三人的票连在一起,还是坐票。

一天两夜的硬座不是多么舒坦的事情,但比起大堆只能站着的人又要好上一些的。

“纺纺,醒醒了,咱们到了。”火车到燕京的时候正好是七点多,时尉和董许愿提着大包小包地下车,时纺一手一个拉着时尉和董许愿的手顺着汹涌的人群从窗户往外跨。

火车窗户上人来人往,不是有人往里面扔行李往里面跨,就是有人往外跨。

这没办法,这时候的火车路线并不多,列车场次也不多,他们一节车厢里一两百个位置,但能塞下三四百人,跟沙丁鱼罐头似的。

他们这班车今天晚点了,本来是三点钟到的,但晚了四个多小时,正好不用让他们往候车室睡。

“走吧,咱们先去吃早餐。”出了火车站,时尉拿过董许愿手里的包,让董许愿能好好看着时纺。

董许愿一路张望着首都的风光,每当有一个外国人走过的时候,她和时纺总要大呼小叫地瞪大双眼。

“诶,乡下来的!把钱交出来!”时尉带着时纺和董许愿从早点铺一出来,就有十多个流里流气的小流氓堵住了他们去路。

为首的那个把腿往墙上一踩,抖腿抖个不停,自以为帅气地甩了甩头发,拽拽地说道。

时尉眼神一冷,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计算着从那个地方开打才好。

严打从去年开始,但因为社会上的小流氓着实有点多,抓了一波又有一波,所以这时候的风气治安都是比较差的,只要出门,大部分都会在身上藏点武器,不仅有刀棍,还有木仓。

给钱是不可能的,他们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董许愿连五分钱一碗的粥都舍不得喝,怎么可能会把钱乖乖地交出来给他们。

时尉的虽然带了刀和铁棍,但毕竟是在首都,时尉就怕遇到带着枪的小流氓。所以在这些人出来的第一时间,他没有直接冲上去。

时尉上前一步,护着时纺和董许愿后腿一些,故作慌张地问:“给了你们钱,就能不打我们吗?”

董许愿拼命拉他衣服,但是时尉不理。

“傻逼!”一个空的可乐瓶飞了过来,正好砸中小流氓头头的头。

玻璃的瓶子碰到脑袋,未喝完的褐色液体与红色的液体齐齐溅了起来。

时尉虽然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但没成想还有这么一出,以为这些小混混的仇家过来了,怕被卷入两方的斗争,赶紧护着时纺和董许愿往后退了一些。

“是谁!”小混混们显然也觉得是自己的仇家来了,顿时抽出了大砍刀那长铁棍,往后看去。

时尉正准备带着董许愿和时纺逃,但脚刚刚迈开,他就愣出了。

少年人肆意的笑容挂在脸上,黑色的碎发被发吹的微微飘起,露出了一双深黑入谭的眼睛,又黑又冷。

他的长腿一脚踩在自行车的脚踏板上,一只长腿随意地垂下来抵在地上,既闲适又懒散。但他手里的黑色手木仓却一点也不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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