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初平泽那一晚沈迟的两个故事倒真的让她刮目相看,心思藏的是有多深。
“沈世子深夜造访尚书府,难不成不是来梁上偷听的?”江怀璧淡声反问,心底却暗道今晚怕是平郡王府去不了了。
沈迟轻笑,并不做声,只看了看江怀璧那连黑夜出行都有定制的黑袍,银线勾勒出节节细竹,不显眼,却不俗气。
他记得她常穿的衣袍上都绣有竹子,且经常佩玉,这人暗里可不是什么君子,竟这般喜爱君子之物?
怎么心里就浮现出“道貌岸然”四个字来。
“你不担心你那个痴呆侍卫?”
“世子专程来寻我说话,自是能保证他的安全。”面对沈迟赤.裸.裸的讥讽,江怀璧也毫不客气。
沈迟冷哼一声直接掀起窗户看了看已中毒身亡的杨氏,眼底并无波澜,抬步走出院子。江怀璧紧随其后。
宵禁将至,二人只能去了京中一座破落的院子,院内房屋尚且完好,只是杂草丛生,也不知主人因何弃了这院子。
沈迟似乎对这里轻车熟路,一路径直行至一座亭子内,随意抹了抹灰尘,便坐了下去,不知自哪里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桌子上尘封多年的蜡烛,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看得江怀璧微一怔。
沈迟却不在意,笑意浅浅:“你也坐。这里简陋,实在不是待客的地方,是有些委屈江公子了。只是如今这情况,实在是找不到再好的地方了,这里也还将就。”
“世子尚且不嫌弃,在下自是奉陪到底。”说罢掀袍而坐。
“听说近来江公子一直在查令堂的死因,可有眉目了?”
江怀璧顿时提高警惕,抬眼盯着沈迟。
沈迟撇撇嘴,“哎呦呦,别那么凶嘛!我只是好心问问,我又不是凶手……”
“世子有话直说。”
沈迟仍旧散漫,“怀璧你不是一直在查那个田大夫嘛,我的人得到消息田大夫已经死了。”
江怀璧蹙眉,“这我知道。”
她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怀璧?她大概与沈迟没那么多交集吧,怎么现下这般亲切的样子。
她只失神了一瞬,迅速拉回思绪。沈迟知道她在查田大夫,那杨氏的事情他知道多少,平郡王呢,还有乱七八糟的……
脑子里乱成一团,似乎所有的计划都被他打乱了。
她原本今晚打算去平郡王府探探情况的。
“但你一定没来得及查到,田大夫一开始其实是杨氏的人。田尧生小儿的病症难治,是杨氏暗中相助,后来向平郡王举荐田尧生医术好,田尧生承了杨氏这份情,即使那小儿最后夭折,他也不敢忘记这份情恩情,又在平郡王和杨氏提拔下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才敢在二人挑唆下……”他顿了一下,“混进江府,以便对江夫人下手。”
江怀璧将手放在石桌上,面色凝重微微点头,“我确实还没查到,但以杨氏和平郡王府的关系,那大夫是谁的人并不重要。只是……”
她的眼神如利刃直盯着沈迟,心中已确定他必是知道母亲的事了,即便母亲亡逝,但灵位还放在江家祠堂。这便表示江庄氏永永远远与江家荣辱兴衰紧密相连。
沈迟跟她挑明这件事,目的约摸是威胁,江家可用之处多了,一旦被人捏住把柄,那以后做什么都不方便。
前有狼后有虎,境况不大乐观。
是以她也挑明了说:“世子以此事威胁我,目的是什么?”
沈迟丝毫没有压力,唇角轻笑,干脆翘起二郎腿,却还是不肯明说:“我哪有那么奸诈!不过看你查不出来好心帮你一下罢了,你可别不领情。”
鬼才信。
“嗯……我可是帮你了啊。你看看杨氏那样子,我不过扮了表哥的样子大晚上吓她一吓,谁知她就疯了!哎,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毒死她的事不是我干的,我估摸着还是方老头,那老头子别看朝堂上兢兢业业,回府后可不把女人放在眼里。这杨氏疯疯癫癫的,说不定哪天又惹出祸事来。不过死了也好,平郡王年纪小,许多腌臜事都被杨氏教唆的,表哥可很是头疼。再说了,这杨氏一死,你不是也轻松了。”
江怀璧袖中的手死死攥着,极力压住惊骇。
他把手伸到江府了。
江怀璧自认为江府内外管制森严,连下人都是仔细排查过的,可如今事实告诉她,沈迟在江府有眼线,且并不容易找出来。
他想用杨氏这条线钓上来什么?江怀璧并不认为他单纯地插手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