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艾草已经够恶心了,居然还有一股子烧过之后的焦糊味,是嫌他不够烦吗?!
“回回回……回世子话,是、是治病用的……”眼见他要大怒,黎安更加害怕,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全。
“黎平!”
一直密切关注这边动静的黎平几乎是立刻扑了进来:“属下在。”
“拉他下去,问明白再过来!”
“……是。”
一刻钟后。
听完黎平的叙述,萧逸无甚表情:“所以,是那位‘高人’治好他的?”
“高人”二字他咬得极重,仿似从牙缝中挤出,黎平听得冷汗直冒:“是。”
“很好!”
“啪”的合上手中书册,萧逸面沉如水:“连我的身边人都敢蛊惑……呵,即刻把那‘高人’请来,也让我这俗人瞧瞧何为神仙手段!”
“这……”想到弟弟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连累陆姑娘”,黎平为难:“那是个女子,强行‘请’来,被别人知道的话……”
“你办不了,自有他人能行。”
“……是,属下这便去。”
——
虽然那夜对萧逸只是惊鸿一瞥,陆长安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因缘颇深,恐怕日后纠缠不少。
而现在,果然——
“所以,你是‘请’我去做客的?”食指轻敲桌面,她漫不经心打量着眼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高大侍卫,他叫黎什么来着?
“是。”黎平目光微垂,客气却冷硬:“烦请姑娘与我走一趟。”
“没问题,但请容我整理一番。”
……居然这么好说话?
一时忍不住偷偷觑她,黎平暗想看这位做派还以为是个目下无尘的,不想方外之人也通世故。
许是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太过深刻,他一直觉得这陆姑娘不是寻常人,不敢鲁莽。
只见她把那傻丫头领去后院不知嘱咐什么,很快就转了出来:“走吧。”
“就这样?”黎平环视这间小店:“你不用……”
“无妨。”
“那好,这边请。”
镇南王府位于长安城东北的平康坊,骑马的话只半刻就能到皇宫。大概是满门武将的缘故,整座王府沉肃庄严却秀雅不足,其中建筑多以黑红二色为主,处处彰显阳刚霸气。
镇南王与当今皇室同出一脉,太-祖皇帝与老镇南王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年梁太-祖甚至对臣下有言,若是日后子孙不贤,便废之改拥王府世子继承大统。之后高宗继位,他谋略较之太-祖只是平平,对王府更是倚重,据说从不让镇南王叙君臣之礼,只依家礼,凡有大事必与之相商。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高宗还没立储便意外逝于壮年。彼时中宫无所出,今上虽为长,生母胡美人却位卑低贱,亏得镇南王一路护持,铁腕镇压,他才顺利登基……
慢慢回忆着来到京城后听说的八卦闲谈,陆长安身姿笔挺,气度从容,行止间带着女子少有的潇洒风姿,一路上惹得过路下人频频驻足。
黎平知道这事传出去不好,有心低调隐瞒,特地从后门绕进王府,专捡僻静小路,结果还是被总管萧让半途拦住了。
“黎侍卫,”他微微一顿,“您这是……”
“萧总管。”黎平对他一抱拳:“世子邀陆姑娘过府做客,我奉命去请。”
——陆姑娘?
挑着眉梢望向他身后的白衣少女,萧让的眸中带了几分审视。连个帖子都没下,独身一个随随便便就与外男同行,定不是什么高门贵女;可瞧她这气派也不像平民小户……
这可是世子头次邀女子上门,且还不合规矩……
该不会,世子被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吧?
心中一瞬间百转千回,他面上却还是淡淡的:“恕萧某冒昧,敢问陆姑娘是哪府小姐?”
黎平蹙起眉头,正想着如何回话,就听陆长安慢悠悠道:“知道冒昧还问?你故意的?看我势单力孤就觉得软弱可欺?这便是王府的待客之道?当真是‘往来无白丁’!”
她说这些时语气并不如何激昂,温温吞吞,却显得格外讽刺,便是没气也会平白激出几分气性。
黎平被她吓了一跳,眼见萧让愣在当地,匆匆道了句“世子还等着”,顾不得别的,回头使个眼色就赶紧大步离开。
好在,陆长安还算聪明,没有梗着脖子和萧让对峙,悠悠然跟了上来。
“那可是大公子精心栽培的,便是世子也要给几分薄面。”黎平责怪的压低声音:“陆姑娘,王府不是等闲之地,要讲规矩的。”
“强抢民女的规矩?”
“……世子诚心‘请’你,你也应了,何来强抢之说?”
“民不与官斗,我若不应,保不齐小店就被砸了。”陆长安斜睨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瞧我像那等蠢货么?”
额角微跳,黎平一时无言以对。
世子叫这神婆来不是想出气吗?可他怎么觉得,见过之后,世子大概会更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