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公子的确很好。”被她此语激起了血性,程许蓦地转眸,目光炯炯:“可裴公子能为她去得罪王府吗?”
长安哽了一下:“你就能?”
“我能。”
“……”
“我想好了,到时还是无法的话,我就去击登闻鼓,向圣上陈情恳求。”
“你身无冤案,勾引贵女,真去击鼓,绝对会被打死的!”
“我不怕。”程许坚定道:“我会揽下所有责任,是我单相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图搅黄婚事,一切都与明心无干。即便真被杖责而死,起码这桩婚事也不会成了,我死得其所。”
“放屁!你以为萧逸会计较这些?”
“镇南王府会。”程许笃定道:“王府女眷全信佛教,好事染血乃是不祥,她们不会允准的。如此,明心虽是名声有碍,天长日久,大家淡忘此事后,也便无妨。”
“——你可真是思虑周详!”
面无表情的深吸口气,长安只觉得胸口郁郁:“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袖手旁观,看着你中年潦倒,晚年困顿,孤苦伶仃而亡!”
程许一愣,就听她续道:“告诉你实话也无妨——你乃天生读书人,必会少年得志,可惜婚姻不顺,中年运败,晚景恐怕凄凉。之所以撮合你与江明心,是因为你二人乃互补之相,相得益彰。只是,你们的姻缘当在两年后,我怕其中生变,便想顺势提前……”
说到此处,长安的脸色有些惨淡:“天道不可求……呵,枉我自负能探天机,结果至此……真是大错特错。”
虽然没太听懂,但程许瞧出她此刻迷茫又痛苦,忍不住上前劝解:“陆姑娘,这不怪你,无论怎样,我都不后悔……”
“不。”伸手按住额角,长安以袖掩面:“这不光是你的问题——”
若是程许落榜的话,高中的又会是谁?她批过程许的八字,其中隐含王侯之相,起码也该做到封疆大吏。难得他心思纯善,为官的话必会造福万民,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如果高中的是个奸佞小人,又该如何?
不仁之官,害的可是一方百姓,千千万万人……
耳边似有炸雷“轰”的响起,无数可能在她脑中呼啸而过,长安一时居然不敢想象最坏的结局。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轻狂自负!
自负能够窥得天机,掌握众生命运,结果却竹篮打水,使得一切更加糟糕!
慧明大师曾告诫她,天道不可强求,莫要因为天道,失了人道,可她现下不但失了人道,连本心都已蒙尘动摇!
到底——她都在做些什么?
“陆姑娘,你没事吧?”
见她脸色苍白得可怕,程许担忧的皱起眉:“不然……”
“不,我没事。”
勉强稳定住心神,长安跌跌撞撞的后退摇头:“到此为止,就这样了,我不会再帮你们做任何事——程许,对不起,你保重,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诶……”
眼见她逃一样的钻进密道,程许忧虑的站在原地,眉头皱得愈发深,
陆姑娘看起来像是钻了牛角尖,不停的自我否定——聪明人入了迷障可不得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
江明心带着秀竹回到禅房后,惊讶的发现母亲正与萧世子聊得愉快,休说怀疑,怕是早把她这女儿忘到脑后了。
暗暗舒口长气,她整整袖摆,过去见礼:“小女明心见过世子,世子安好。”
这是萧逸头次正八经与这未婚妻见面。快速打量一番,眼神在她沾了细碎泥土的衣袖裙角上略略停顿,他礼貌的起身回礼:“江小姐勿怪,是萧某唐突了。”
他其实来了有一会儿,本以为这次见不到面,正要回转,不想却被未来的岳母杨氏逮到,只能硬着头皮陪她闲谈。
妇人家的,话里话外无非想要探听内宅情况,萧逸早便不耐,若非江家小姐及时回转,此刻恐怕已经告退而走。
——不过,她个深闺小姐,到底是去哪儿了?
看起来,可不像只在后园竹林散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