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香楼,二层最里侧的小间。
怒气冲冲的疾步而走,“砰”的踹开门,杜康就见个女人优哉游哉的跪坐小几后,正在喝茶吃点心。
那模样,简直不能更自在。
“你!”转目瞪向看守的小二,他险些没背过气去:“你个蠢货,谁让上的这些?!”
莫名其妙挨了骂,小二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长安先笑着摇摇手:“杜掌柜的火气不小啊!”
“你算什么东西?”杜康拿眼斜睨她:“老子面前,轮不到女人插嘴!”
“这些是我拿钱买的。”心平气和摸出锭银子,长安仍是笑眯眯的:“有钱不赚,难不成你们百香楼鼓励客人来吃霸王餐?”
“少在这儿伶牙俐齿!”他冷笑着使个眼色,身后跟班立刻关门反锁:“臭娘们,敢来砸爷的场,我看你是不想在这京城混了!”
“砸你场子怎么了?”慢条斯理喝掉最后一口茶,长安忽然反手一甩:“老子还要砸你的人呢!”
没料到她毫无征兆就动手,杜康猝不及防,只来得及瞠大眼,额上便是狠狠一疼——
“哎哟!”
捂着额头一叠声的叫唤,他龇牙咧嘴痛得跳脚:“疼疼疼……嘶!”
“掌柜的,您流血了!”跟班随着一惊一乍:“赶快请个郎中,伤到眼睛可要瞎的……”
“混账,你才瞎!”
转身给他一巴掌,杜康扭曲着脸庞抬袖轻轻拭了拭,再看长安时,神色间多了几分忌惮。
——他都多久没见血了?
咬人的狗不叫,先前是他大意了。这果然是个狠茬子,不能把她当女人。
“我看杜掌柜好像不太冷静,这才帮你降降温,冒昧了。”
气定神闲的掏出帕子擦着手,长安瞅瞅他冒血的额角,没什么诚意的耸耸肩:“哈,抱歉,没掌握好力道,出手略重了些。不过开门儿红最是吉利,百香楼日后必定红红火火,蒸蒸日上,生意更上一层楼!”
话虽说得动听,可配上她敷衍至极的表情,怎么瞧怎么讽刺。
心底的火一拱一拱往外窜,杜康深吸口气,阴沉着脸,撩起袍摆坐到了对面。
之前二人接触过一次,这陆姑娘说话轻声细语,连拒绝都斯斯文文,他便以为是个胆小安分的落魄孤女,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她分明是披着兔子皮的母夜叉,既凶且恶,还带着股无赖的痞气,他得谨慎处理。
有贤王在背后撑腰,自然没人能把他如何。可江湖人多的是不入流的下作手段,不咬人膈应人,能够和气解决的话,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我看你也不像糊涂的,干脆直言吧。”
打定主意后,杜康换个表情,叹口气,推心置腹道:“长安居,大不易,我们自有我们的规矩,若是先前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说着,拱手抱歉,态度十分真诚。
不动声色的扬扬眉,长安虚扶住他,“杜掌柜客气了,今次也怪我性子直,一点就爆,受了小人蒙蔽,这才贸然跑来生事。”
“哦?”心知重头戏来了,杜康故作不解:“此话怎讲?”
“有个‘虎哥’,自称得了您的吩咐,威逼我拿出酿酒方子,无果后就把陆记小店砸了个稀巴烂。”
“天子脚下,竟然还有此等人?”
“可不是!”长安虚伪的作震惊状:“他说是百香楼指使的,我若识相,趁早来把秘方乖乖奉上。”
“陆姑娘休要听信,我能担保,绝无此事!”杜康满面肃然,心底却暗恨那蠢货无用。
除了贤王,百香楼还有英国公府入股,而那“虎哥”正是国公府林大总管的远房表亲,有些头脸。因着
这层关系,他们两方一直联手,他唱-红脸,虎哥动粗,威逼利诱,屡试不爽。
此次阴沟里翻船就算了,那废物还大喇喇的报出了他,真是白长脑子!
“我猜也不会是您。”长安微微一笑:“这就妥了。”
“……什么意思?”
“我教了他些做人的道理,一不小心失点分寸,说不定会有什么后遗症。”
眼见杜康双目发直,她好心的补充:“比如,缺只胳膊少条腿的……但总归还有命活着不是?其实这都不算事儿。”
“……”
警惕的盯住她温和的面孔,杜康下意识瞄瞄身侧静立的跟班,这才有了些安全感。
——猖狂,太猖狂了,她简直目无王法!
便是他自诩靠山强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缺胳膊少腿不算事儿”这种话。江湖人果然凶悍,看来,好勇斗狠行不通。
心思一转,他嗯了一声,复又摇摇头:“我说句实话,陆姑娘不要介意——其实,他所言也不无道理。”
“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