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弯。”
侧眸提醒一句,长安伸手推开门,“吱呀”一下,拉回了萧逸飘散的思绪。
这是个临街的小间,难得窗外有棵粗壮结实的歪脖子树。素日里他一向嫌弃此处风景不甚好,却没想到,原来还有这等奇用。
“爬树不用人教吧?”随口说着打开窗户,长安探出身子张望一番:“很好,抓紧时间,不然一会巡夜的来了,我可一贯都是良民!”
“你……”
萧逸刚吐出一个字,就见她身手利索的翻身一跳,猴子一样灵巧的攀上了横在半空的柔韧树枝。
心脏骤然一停,他快步赶到窗边,想要斥她鲁莽又生怕自己出声分了她心神,无可奈何下只好板起脸孔,面沉如水的提心吊胆。
长安明显惯做此事,不慌不忙,动作流畅,发现他紧张的盯着,还腾出只手来挥了挥,瞧得萧逸额角直跳。
——一个女人耍什么帅,又不是故作风流的纨绔公子,这个蠢货!
总算等到她平稳落地,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萧逸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背脊有些潮。
“喂!”
蹦蹦跳跳的后退两步,长安笑眯眯的朝他招手:“该你了!”
“……”
面无表情的瞅瞅窗口横斜的老树,萧逸的身体有些僵。此乃平生头次跳窗,脑补了自己笨手笨脚的丑态,他不由分说的果断拒绝:“我不!”
“……”
脑筋一转,他义正辞严:“这非君子所为,决不能自我放纵。便是幼时进学无聊,我也从没迟到早退,更别说逃课……”
“怪不得这么呆,”长安鄙夷:“课都没逃过还好意思炫耀!”
“……”
“看看那流行的话本子,哪个男主不探香闺?”她满脸蛊惑的诱导着:“太老实的话,娘子跑了你都不知道。”
“……”
“别磨蹭,赶紧的,不然我去找羽林军,就说百香楼里进了歹人打砸抢,到
时你便得蹲大狱——选一个吧!”
“……陆长安,”萧逸无力的揉揉额角:“你不累吗?赶快回家睡觉吧……”
“不行,我就不信了!”
后退两步张开双臂,她的衣袖迎风鼓荡,宛如一只展翅的大鸟:“乖,别怕,跳吧,你掉下来我接着。”
“……”
凝神盯着她似有星辰流转的璀璨眼眸,萧逸忽然“噗”的一笑,心头的所有负担忧郁瞬时全部烟消云散。
单臂一撑,旋身飞跃,长安只觉有劲风扑面,皱眉闭眼再睁开,就见他已稳稳站到了自己面前。
“你……”她瞠目:“扭捏半天,原来深藏不露啊!”
心底暗道侥幸,萧逸面上淡定无比:“好歹做过副帅,有些武功基础,总不会比你个女子差。”
“嗤,德性!”长安不屑:“快把尾巴收起来,不然都要上天了。”
“……喂!”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他们并肩绕出东市,眼前出现了一条三岔路口。
去往西市要直行,镇南王府的平康坊却当右拐——该分别了。
“好了!”
侧过身体一拱手,长安笑吟吟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世子请便吧。”
虽然知道这家伙一贯会说漂亮话,可萧逸还是听得熨帖,难得矜贵的回了一礼:“你也保重。”
“再会。”
各自选了不同方向,两人相视一笑,洒然转身,同时迈步,毫不留恋的渐行渐远。
明亮的月光下,身影被拉长,可怜的铺展开,寂寥又孤单。
临到街角时,长安忽然顿住脚步:“萧垂文。”
“——嗯?”
耳尖的听到她近似自语的轻唤,萧逸不解的回过身:“有事?”
“我……”
半边面孔隐在黑暗中,长安微微侧过脸:“如果,有一件关于你的事注定不会成功,但它却被我破坏了,可其实没有我的话也不会——哎,算了,当我没说,走走走散了散了!”
“我听懂了。”
仔细思考她之所言,萧逸并没多心:“不就是你坏了我本就不会成的好事?”
“……对。”长安小心的看着他:“你会不会,有点生气?”
“当然!”萧逸摸摸下巴:“不过,无所谓吧,我一向不纠结琐事。”
高深莫测的点点头,长安掏出块玉佩双手捧着,很是郑重的走了过去。
“此乃长者所赐,福泽深厚,如今,就送你好了。”
“……喂,”萧逸无措的背起双手:“你这是……”
“来来来来莫要推辞!”硬把东西塞进他衣袖,长安的眼神有点躲闪:“那个……反正你日后就懂了!”
“我……”
“还有,对不住了。”
“……诶,你什么意思?”
满头问号的瞧着她跑走,萧逸想了好一会儿都没猜出原委,只得摇摇头,莫名其妙的举步离开。
但很快,短短不到三个时辰,天亮之后,看着黎平呈上的调查结果,他立刻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