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敲定国务后,女帝似笑非笑:“孤看白莫氏很怕你嘛。”
“大概我长得比较凶?”谢文华无辜的摸摸脸:“对症下药而已。”
“哦?”
“那白莫氏最信神佛,每年都要去娘娘庙中静修半月,所以臣故意把她关在那儿,装神弄鬼的让她觉得自己是罪人,菩萨必会派下恶鬼惩戒。如此日夜难安,精神时时紧绷,轻易就能击溃她的意志,远比用刑痛苦得多。”
“菩萨怎么会派下恶鬼?”女帝撇嘴:“也只那等蠢妇才信。”
“倒也省却了一番功夫。”谢文华冷冷的勾起唇角,“后半辈子,便让她在惊吓中苦熬吧。臣会派名医去定期调养,可千万别早早死掉去享福。”
“还要着人紧密看管。”女帝谨慎道:“说不准她临死前就说出宝藏的下落了。”
“也好。”谢文华转头四顾:“不用挑太能耐的,忠心即可。御前伺候的这批宫婢就很不错,待臣稍后择些过去——”
与她笃定的目光相对,长安终于明了。她现在看到的全是白骨的主人生前经历,如此推断,她该是历经两朝、颇得信重,最后被派去监管先皇后的一个婢女。
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水纹般层层漾开。嘈杂的人声呼啸而过,长安难受的扶住额,再度稳定后,周围尽是兵荒马乱。
大殿皇座全都消失,她正站在空旷的室外,带着焦糊味的灼热火苗舔到脸上,刺得皮肤隐约疼痛。
“着火了着火了,快快,赶紧去禀报陛下!”
“你傻啊,这时还找什么陛下,一来一回的,那位早便烧成灰了!”
“万一陛下不想救呢?惹怒天家,你担责任?”
“可是……”
慌张的人群大吵大嚷,不停从自己魂魄状态的身体间穿过。长安不适的撇撇嘴,忍不住去了一旁的僻静处。
此值夜半,高大的松柏圈起这块四方天地,连星空都格外逼仄。左右打量一番后,长安确定,这里就是娘娘庙中隐藏的荒宅。
——所以,那个怨气深重的饿死鬼,其实是被软禁在此的女帝嫡母?
不等她想清楚,巨大的吸力忽然传来,长安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被吸入火海之中。
“——靠!”
虽然知道这火不会真的伤害她,可被烧焦的灼烫感觉却不是假的。大概这尸骨的主人死前经历的这段痛苦太过刻骨铭心,导致她现在也要重新体验一遍。
又是拍衣服又是跺脚,长安呛得不停咳嗽,冷不防胳膊蓦地被人紧紧攥住——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这里只你一个好人,只你一个!”
惊愕的抬起头,她晃晃手臂,一时居然没挣开。
面前的女人瘦到脱相。颧骨高高耸起,黑黝黝的眼珠子映着通红的火光,隐见疯狂。
身体似乎脱离了掌控,长安听到“自己”焦急开口:“夫人,趁着还能活命,您赶紧跑吧!虽说我是女帝派来的,可多年相处,好歹主仆一场——您快走吧!”
“好孩子,你有心了。”
轻柔摩挲着她的手背,先皇后忽然诡秘一笑:“我不能走,看不到我的尸骨,那个贱种是不会放弃的。”
转身去石桌后挖着什么,过不多时,石墩被推开,一条密道出现在眼前。
“快来。”
脚步不受控制的上前,“长安”惊讶:“这是……”
“这是我一点点挖的。”
一把钥匙塞进手里,先皇后继续得意道:“密道尽头的第七棵桃树下埋有个铁盒子,把它打开,你看到就懂了。”
说完,她又自言自语:“那个贱种,弑父杀兄,自己贪心还要扯个忧国忧民的大旗——呵,我是蠢,也没出息,但宁可死,我也不会让她见到半点宝物!”
似是知道寿命将近,她又絮絮道:“这些年若不装疯,让那群走狗放松警惕,我也没机会挖这密道。该死的谢文华,假模假样接了我断掉的骨头,偏又不治好,每到阴天都疼得钻心,稍微拿些重物就跟断掉一样……嗤,不过她也不得好死,英年早逝?八成是被那贱种害了……”
长安一怔,想要多问,却不由自主的捏紧钥匙,矮身爬进了密道。
但她刚刚迈下腿,先皇后的脸色却突然一变,直勾勾的盯过来:“你个贱人,连你也想抢我宝藏——砸死你!去死吧!”
双眼猛然瞪大,额上重重一疼,长安手一松,直直掉了下去。
摔在硬邦邦的密道里,粘稠的血水蜿蜒流下,神志模糊前,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不光是装疯,先皇后是真的有些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