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有事?”
“嗯。”
“求我?”
“……嗯……”
“跪下再说。”
“……陆、长、安!”
“干嘛?”
慢条斯理的掏掏耳朵,长安双臂环胸,虽然坐在竹塌上矮他一大截,眉眼间却带着股高高在上的得意:“吼什么吼,我又没聋!”
双手握拳深吸口气,萧逸无奈,认命的一撩袍摆,半蹲下来,
如此,视线正好与她齐平。
嗤笑着挑起一边眉毛,长安推他肩膀一把:“过去,离我远点,男女授受不亲,别搞得好像咱俩很熟一样!”
崔博在旁瞧着,下意识缩起脖子,不动声色往檐角的阴影里避了避。
——完了,萧世子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若他欲拿陆姑娘问罪,自己要不要去阻拦一二?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就看到萧逸额角的青筋迸了迸,而后乖巧后退,还冷(贴)硬(心)的询问:“这样行了吧?”
“再过来半步,”长安勾勾小指:“蹲那么远,以为我有顺风耳啊?”
木着脸庞稍稍靠进,萧逸低声下气:“现在呢?”
他的身材高挑挺拔,如此半蹲着非常奇怪,侧面看去,就像一只温顺听话的大型宠物。
震惊过后,崔博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
“啊哈哈哈~”
眼瞅萧逸冷冷望来,崔博慌忙掩住嘴,过了几息,才发觉这驴叫般的嚣张大笑并不是自己发出的。
“萧世子,哈哈,有生之年能瞧到你这模样,我死都无憾了!”
“——九殿下?”
看清捂着肚子夸张大笑的华服少年后,崔博诧异:“您怎么会在这儿?”
“切,世子能来,我就不能?”随手拉来个小马扎,萧鸿顺大咧咧的一坐:“我也来吃面!”
“那便赶快进去!”萧逸没好气的瞪他。小九这张破嘴,什么事叫他听说,保管要闹得人尽皆知。
前有崔博,后有萧鸿顺,他本想静悄悄的来求人,孰料出师不利,今日简直倒了大霉。
“世子,你这是干嘛呢?”萧鸿顺笑嘻嘻的抻过脑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注意点影响,瞧瞧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话本子里求着渣妇回心转意的深闺怨夫呢……”
“闭、嘴!”
“
我可没……”
“九殿下,”崔博满头冷汗的小声劝道:“您也言明此乃街市,姑且少说两句,何必让外人瞧了笑话?”
——萧世子不能拿你如何,却能收拾我啊!小祖宗诶,您可消停消停吧!
萧鸿顺闻此一愣,后知后觉察觉四周看猴戏似的窥探目光,窘迫的摸摸鼻子,终于沉默下来。
揉着眉心转向长安,萧逸换了条腿继续蹲着,一时不知从何讲起。
今早晨鼓刚响,他就派人把所有僧道全找了来。那些术士听说是镇南王府相请,倒也没拿乔,一个个又是八卦镜又是桃木剑,还有些在院子里跳舞,结果到头来,谁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想到表妹躺在床上的虚弱样子,萧逸低垂眼眸,想要立时走开的羞耻也淡了下去。
这一上午,白侧妃对着床榻哭天抹泪,口中一直嚷着此事甚为晦气,传出去可怎么嫁人;佩玉中途醒转一次,白着脸红着眼,就那样哀哀的望着他,眸底说不尽的凄婉柔弱,眉眼间满是死气沉沉的绝望。
若是连她自己都没盼头,这病就真的再难康复了。
——这种时候,如果应其心意能让她重燃期盼,积极主动的配合治疗,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于是,他许诺,若是佩玉好转痊愈,就予她侧妃之位……
“什么?”
眉梢微扬,长安瞥了崔博一眼:“你说,要娶那个小表妹?”
萧逸神色淡淡,“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话既出口,我自当会履行诺言。”
语调冷静,神色平平,半点看不出即将纳妃的欢愉。
似笑非笑的又瞥崔博一眼,瞧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无事的镇定而立,长安垂眸弯起唇角,最后终于抑制不住,“呵呵呵”的怪笑起来。
萧逸直觉不对,警惕的盯着她:“你笑什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只你不行,长辈们可有同意?”
“父王大哥全没意见,侧妃……”他嘲讽的扯扯嘴角:“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事实上,白若楠听到这承诺后马上笑了出来,之后也欢天喜地,一丝一毫病人家属的悲切都不复存在。
“所以,”长安慢悠悠的看向他:“你这是为自己没过门的侧妃来求我?”
“是的。”反正早晚的事,如此说也没毛病。
“这可真是……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