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成想,只是隔雾看花的问了一句,自己却像被看透一般,所有未曾对人言的野心全被若有似无的点了出来。
双手不自觉的握拢,他恍若无事的执起茶盏,杀意在心底一闪而过。
事关重大,此业未成前,决不可透露给任何人,哪怕她担保不会插手。
“不过,”长安忽然自顾自的起身:“看戏也要有自保的本事。我既然敢如此说,自然能保证全身而退。只有蠢货才会把目光放在不相干的第三方身上,大公子一向是聪明人,你觉得呢?”
萧臣眸光一滞,几息后才跟着站起,冲她笑笑,“天色不早,我有些倦,便先回去了。陆姑娘,这里就拜托你了。”
语毕,对她拱拱手,不等回话便转身离开。
——被人先一步摸清心思的感觉太糟糕,他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眯眼目送他渐行渐远,长安嗤笑一声,重新抬头望向天空。
与聪明人聊天就是好,连唬带蒙便能把人打发掉;遇上萧逸那种仅凭直觉不问缘由就挥剑的才麻烦,不信天不信神不信命,反正老子不爽,先杀了再说——
说好听点叫孤勇,难听些是莽撞,那才真正的有理讲不清。
半柱香后,白若楠青着脸出来,径自朝她硬邦邦道:“香烛纸钱全烧了,按你说的,就在床前对着窗的地方,还有事吗?”
“麻烦你了。”长安笑微微的:“回去后拿柚子叶净身,想求平安符的话让下人去。晚安,好好……”休息。
不等说完,白若楠就狠狠剜来一眼,重重“哼”了声,返身便走。
自小到大,她从没受过如此惊吓,尽管并没什么实质的伤害——
若非陆长安的馊主意,又哪儿会有这些后续?
这个仇,她记下了!
——
朝阳初升之时,萧逸满身露水,终于疾驰回了王府。
跳下马后,他大步来到琳琅苑,本以为不会有主子,却看到陆长安身姿笔直,负手立于桂树旁,正眯缝眼睛抬头望天。
蹙眉一顿,萧逸放缓脚步,发现她裙摆寒凉潮湿,发丝上还凝着极细小的露珠:“在这儿站了一夜?”
顺着她的方向瞧过去,他疑惑:“你在看什么?天上长了花?”
“嗯,还有草和蝴蝶。”
“……”
“回来了?”
挑起眉眼偏转身体,长安疲惫的伸了伸胳膊。萧逸还是老样子,他身后的黎平却满脸惨白,整个人都颤颤的,明显是惊吓过度,急需休息,眼下全靠着意志在强撑。
“你回去。”她冲黎平扬扬下巴,又朝萧逸打个手势:“你随我来。”
迈进闺房后挥退丫鬟,长安一把拉开床帐,拿起早就备在床脚的旧衣服:“文佩玉,回
来;文佩玉,回来……”
边念边用旧衣裳在她头顶扫来扫去,半盏茶后,萧逸看到她眼神一定,就像遽然瞧见什么了似的。
但其实,那里却空空如也。
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紧盯着长安,只见她眼珠慢慢偏移,仿佛在追随谁的脚步。
半刻钟后,那看不见的东西似乎上了床,她最终转向了安睡的佩玉。
与此同时,佩玉也猛地一动,微弱的“啊”了一声后,蓦地睁开双眼。
“腾”的坐起,她脸色发青,眼眶暗黑,眸底惊恐,披头散发,萧逸一时分不清,这醒来的到底是附身的东西还是她本人。
“好了,没事了。”
安抚的轻拍她背脊,长安柔声劝慰:“你已经醒了,它不在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直着眼睛怔了一会儿,佩玉呆呆的打量四周,见到萧逸时目光微顿,待到转向长安,水眸一颤,倏然抱住她的腰,“哇”的大哭出来。
“我、我好怕,呜呜……一直有人占据着身体,我被挤到个小角落,想、想反抗可没有力气,呜……”
耐着性子劝了一会儿,长安受不了的瞪向萧逸——过来劝劝你家侧妃,这又不是老子女人!
无辜的摸摸鼻子,萧逸想了想,非但没上前,反而悄悄退了出去。
——他对这种哭唧唧的场面一向没辙,难得此次没被缠上,若是一会儿佩玉回过神来记起自己,那可不妙了……
三十六计,当然走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