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迟疑一瞬,正要问她需不需帮助,门口却隐隐传来一阵喧哗。
“世子,”婢女匆匆来报:“是侧妃与表小姐。”
“——哦?”
“表小姐要见您,而侧妃……”婢女为难的停顿一会儿:“看样子,似是想要拦阻,不停与人说她烧坏了脑子。”
萧逸蹙眉,还没答话,长安却“啊”的站起来:“我累了,想睡觉,你也得处理家事吧?我就先走了。”
——有热闹不瞧,她何时这么善解人意了?
狐疑的瞥她两眼,萧逸摆摆手:“那你便先休息,晚点再说。”
步伐略快的转出花厅,几乎是长安刚一离开,文佩玉和白若楠便从另一边迈了进来。
“世子!”
难得失仪的没有行礼,佩玉的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听说你要娶我?”
“……是啊。”萧逸审度的打量她,莫非是听说后太过开心?
可是,不像啊……
“你怎么能娶我?”佩玉一把挥开姨母:“我已经许了人家啊,全都说好了,是崔瑾之崔大人的贵妾!”
萧逸一怔,不可思议的转向青着脸的侧妃:“可是真的?”
眼见白若楠遮遮掩掩的“我”了半天,他的神情倏然凌厉:“你竟让自家外
甥女去做小?!”
花厅的气氛骤然凝滞,四周下人全都“呼啦啦”的跪了下来。
不自觉的后退两步,佩玉的眉眼也带了惊惧。
“我、其实不……不是这样!”
深吸口气稳定心神,白若楠干巴巴的扯起嘴角:“佩玉也及笄了,我总得操心她婚姻不是?你们王府高高在上,瞧不起我等平民,我们也不会一直傻傻等下去!”
越说底气便越足,她理直气壮的上前道:“我是佩玉唯一的长辈,定下婚约有何不对?况且不是还没交换庚帖?难得世子愿意,我这做姨母的自然更想她留在王府了!”
——是的。打从萧逸承诺侧妃之位起,白若楠就定了断掉崔家的心思。
似是不认识般的重新审视她,良久后,萧逸才沉沉的点头:“好,你很好。”
“世子,”佩玉直觉不安:“我……”
“口头约定也是约定,我镇南王府怎能做出强抢人-妻的丑事?”
不防他口出此言,白若楠一惊,唇角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回:“你……开什么玩笑!王爷都应了,下人也全知道了!”
假若此时反悔,丢的可不只是佩玉的脸,萧逸也不会落得什么好名声!
“那又如何?”萧逸漠漠看着她:“你也说了,只有府内知道,严令他们不许外传不就好了?”
“可总有嘴碎的……”
“乱棍打死。”
惊惶的盯着他冷硬的面孔,白若楠终于知道,为何她以为天真可欺的萧世子,府中下人却个个惧怕。
他的确不如萧臣心有九窍,可却自带一股简单强硬的严酷。若是得罪萧臣,他会和和气气在背地里下绊子,可若得罪萧逸,恐怕当场就要没脸——
比如,现在。
看出他此语毫无转圜的余地,白若楠慢慢敛起笑容,也不废话,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变脸如翻书,当真如是。
“姨母!世子表哥……”
僵硬的夹在中间,佩玉急得都快哭了。她只是想让表哥收回侧妃的承诺,没成想居然会这样——
她认识的萧逸,温和而谦让,沉默却礼貌,从来不曾如此……
冷酷,凌厉,寡情。
“佩玉。”
淡淡的望向她,萧逸神色稍缓:“这桩婚事,你可满意?”
“我……”
话语似乎卡在喉咙,“满意”二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如果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是。”
“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佩玉,没有谁会一直站在原地为你考虑。”
——大家总会累的。
听懂他的潜台词,佩玉低垂着脑袋,只觉眼眶一阵发酸。
按部就班的行礼告退,她走出文曲院,再度回望时,忽然感到面前的一切全都陌生至极。
花木依旧,物是人非。
——毕竟五年未曾相见,她一厢情愿喜欢着的小表哥,真的还是记忆中的温雅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