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问题!
“铿”的拔出长剑,萧逸二话不说,快若闪电的斜向一斩,“长安”的上半身立时“啪”的掉下去,咕噜噜噜滚了几圈。
几乎是同时,鲜血混着肉碎,“噗”的喷溅出来。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怨恨的女声时远时近,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至。某一瞬间,萧逸甚至当真觉得是自己杀死了长安。
“你杀了我,就该——拿命来偿!”
躺倒在荒草中的上半身顿然立起,满脸血污,披头散发,恶狠狠的瞪着他,嘴角却又扯出一抹诡笑,一跳一跳的朝他奔来。
萧逸一愣,横剑后退,小腿却忽的一疼,有什么重重踹了他一脚。
乍然回身——竟是那没了上半截的双腿不知何时摸到了身后!
心中一跳,他挥剑狠劈,切萝卜一样把两条腿砍成了四段,它们却仍有生命般,抽搐着站起,迈开大步往这边跑。
饶是萧逸身经百战,见到这景象,背脊也不禁有些凉。
认识到这东西越杀越多,他果断收剑,眼看即将被包围,只能向着一面不停退却……
“叮铃铃~”
清越的铃声不知从哪儿传来,萧逸的脑海遽然一清,眼前景象如浪潮般层层虚化消失,眨眼过后,鲜血、断肢皆已不在。
闭上双眼定定神,他深吸口气,再睁开时,后知后觉的满身冷汗。
十步开外,长安手执个发乌的银铃,审视的眼光十分谨慎:“萧世子?”
停顿许久,分清了真实与虚幻,他方才低低道:“是我。”
抬手按住胀痛的额角,萧逸的嗓子又涩又干。他举步欲要走过去,双脚却又冷又沉,一动身子,还有“哗啦啦”的细微水声。
反应稍钝的脑子一呆,他蹙眉低头,却见自己正站在条脚踝高的溪水里。
白亮的月光下,小溪表面平滑如镜,内里的暗流却颇为汹涌,若换成个身娇体弱的闺阁女子,恐怕都支持不住。
“看什么呢,还不上来?”长安抱臂扬起眉梢:“如果是位貌美女子,我还能诗情画意的吟首《蒹葭》,你个男人矫情什
么?”
“……你就不问问我,缘何会在这里?”
“有什么好问?”她似笑非笑:“难道不是乱走乱看,不听我话?”
“我并非故意,只是猝然被迷惑了。”萧逸轻咳一声:“那里,有间屋子冒绿光,很不正常……”
“不正常你还瞧什么?绿光有甚好看的?又不是美人儿冲你招手!”
“……”
“上来!”
闷不吭声蹚水上岸,萧逸心知说不过她,自己又确实添了麻烦,只好任由数落,闭嘴不言。
夜风拂过面颊,明明不算很冷,莫名却有种阴森的渗凉。
“今天中元节,鬼门大开,管住你旺盛的好奇心。”
萧逸沉默的点点头,“郭老伯曾说他养子淹死在一条不深的溪水中,就是这里?”
长安打个响指,“看对面。”
这条小溪位于村子之后,清冷偏僻,是以二人前次并没细看。此刻借着月光,萧逸眯眼留神观察,才发现黑黝黝的树林里,若隐若现的树着许多石碑。
“总有些不可入祖坟的横死之人,比如早夭的孩儿、出嫁前意外身故的女子、鳏寡孤独老无所依者等,他们基本全埋在那里。”
拉着他袖子避到一旁暗处,长安扬扬下巴:“无人祭祀,怨气深重,时日久了,这些幽魂便总爱搞出些事情。郭衍长年与精怪接触,阳气本就不足,读书人又不事生产,身体相对孱弱,所以轻易被拖进了水底。”
那条溪水虽然汹涌,可到底也只没过脚踝,哪那么容易就淹死人。
“可我身体不弱啊!”萧逸小声嘀咕,那鬼迷心窍的郭衍怎么能与他相比?
“那些东西只想逗逗你吧~”长安哈哈一笑:“放心,祸害遗千年,轮不到你的。”
“……那你恐怕还要在我之后了。”
“过奖过奖,我知道自己一定会高寿的。”
“……”
明月渐渐移至中天,周遭的虫鸣慢慢低弱。
子正将至,风静树止,一丝声息也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躁动。
“你就在这儿,不要出来。”长安低声嘱咐:“一会儿旁观便好。”
“……那我来做什么?”
“当然是为长见识,不然我要你这种帮手?”
“我……”
啪嗒,啪嗒。
死寂忽然被打破,小溪对面的墓地里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二人蓦地收声,一同望了过去。
长安微微皱起眉,萧逸下意识屏住呼吸,右手紧紧按上了剑柄。
轻悄的声音越来越近,而后停住。
一眨不眨的瞪了好久,萧逸全神贯注,浑身戒备,可目之所及,却是毫无异动。
好半晌后,就在他怀疑之前的声音是错觉时,正对面,暗影憧憧的树丛里——
却凭空,多了双惨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