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小一同长大,自然非比寻常。”
“你有他的一半也就够了。”
“……”这家伙,还真把他当成侍卫了?
随在她身后走向小潭,萧逸总觉得陆长安今日格外懒怠。她一贯是漫不经心的无聊样子,但却很少如现在这般,举手投足都显出股疲惫的迟滞。
“萧世子,”不知他之所想,长安懒洋洋的偏过头,“如果有人因为饥饿、寒冷、贫穷而欲劫掠于你,那若给了他食物、棉衣、钱财,你认为他会否继续行不轨之事?”
萧逸一愣,“你指的哪个?”
“随便问问。”
垂眸沉思一会儿,萧逸认真道:“清苦磨难都只是诱因,说到底,仍是心存恶念。同样出身穷困,有的人会小偷小摸,苟且偷生;有的人会逞凶斗狠,抢劫他人;有的人会奋发图强,最终青云直上——一样米养百样人,百多桃花一树生,此种境遇要因人而异。”
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长安又问:“如果你知道有人因为饥饿、寒冷、贫穷而欲劫掠于你,只是尚没动手,那还会不会给他食物、棉衣和钱财?”
“恶念一旦滋生,只会贪得无厌,得陇望蜀。”
“这么说,是不给了?”
眉尖微蹙,长安不自觉的加快脚步,顺着小径转过树林,面前倏忽一亮,豁然开朗。
高高低低的乱石圈出了一方圆形小潭,水面不宽却有些深,潭水清澈,偶尔有游鱼顽皮游过。
小潭对岸夹杂着几棵枫树,值此霜叶正红,衬着白云蓝天,悠悠倒映水面,当真分不清水天的界限。
“不,我会给。”
出乎意料的反驳她,萧逸站定脚步,无所谓的耸耸肩:“物是死的,舍就舍了,若能将人拉离歧途,却为一大善。”
长安一怔,随即失笑,眉目柔和的偏过头:“没瞧出来,你竟还是个大好人。”
两个人
此刻距离极近,她难得露出这种近乎温柔的和软神色,萧逸看得一愣,脸颊突然有点烫。
动动双腿咳嗽几声,他抱起双臂又垂下来,怎么放都不太自在。
没察觉他的异样,长安兀自沉思片刻,挑着眉梢仰起头:“你不怕为奸人所害?”
萧逸盯着她的脸,半晌后忽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昨晚没睡好?”
“……啊?”
“眼下有青影。”
“哦,是没太……”话说一半,长安一顿,不满的皱眉:“你到底有没有听我的问题?”
说了这么多,难道是在对牛弹琴?差点都被他带偏了!
“听到了。”萧逸懊恼的抿抿唇,刚刚那瞬可真是鬼使神差:“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所准备的话,哪那么容易便被害?”
食指轻敲下巴,长安“唔”了一声:“也是,还有你呢,虽然不算聪明,武力却还过得去。”
“你在说什么?”
“你走吧。”
“……嗯?”
“想问的全都问完,我要沐浴了。”
“……”
“不走?想留下服侍?”
旁若无人的解开腰带,她慢条斯理的脱掉外衫:“自荐也没用,我陆家的门槛……”
“很高的我知道!”没料到她说脱就脱,萧逸慌忙背过身体,整个人都要熟了:“你你你……你既要沐浴干嘛还叫我!”
“问些问题,说不定待会儿就没时间了。”
耳边仿佛有雷声大作,萧逸的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什么。深吸口气揉揉脸,他甩下一句“我先走了”,便被鬼追着一样落荒而逃。
秋冬穿得厚,长安只作势去了外衫,实际丁点没露,却不想他反应居然如此大。“噗”的笑出一声,见他去得远了,她才真正褪下衣裳——
一气走出树林,萧逸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些。想想觉得不对,他纠结的立了一会儿,哼一声,重又回返,靠到了黎平先前把风的大石边。
一炷香的时间后,长安神清气爽,施施然往外走时乍然看到他的蓝色衣角,不禁奇怪的扬高眉:“你还没离开?”
“他们让我来催你用膳。”萧逸目不斜视,面上一副嫌恶的表情:“磨磨唧唧慢得要死,你当我愿意等?”
“让黎平来说一声不就好了?”
“喂,你有没有点男女意识!”
“难道你就是女的?”
“……”
“萧鸿顺何时这么讲究,竟还主动等我吃饭?我以为他恨不能饿死我呢!”
“小九是有些任性,但本质不坏……”
说话间,两人走出树林,慢悠悠的逛回张涛家,却见破败的茅草房已经被一群家丁打扮的凶恶大汉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
不远处停着辆华丽的马车,柳平全瞪着阴毒的小眼,正在勒令手下去搜屋。
蹙眉站在围观的人群后,萧逸按住剑柄:“这是干什么?”
“找我们报私仇。”长安打起精神,心道果然如此,不失望但也绝不痛快:“有人深入歧途,我等少不得要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