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个一贫如洗的无赖奋斗到如今颇有势力的无赖,柳来旺绝对不会是傻子。凭他的精明,轻易就该猜到等闲小贼不敢在街上撒那种谎,他们的身份八成没问题。
还有,知县杜宽明明去了村子查案,为何甫一回来便急吼吼的来柳府?
撇开这个不提,没意外的话,柳来旺定会把这事与他商量,可直到现在也没人来招呼他们——这是打算做甚?
至于傅氏,更是悲伤得诡异。痛失独女的父母她见多了,却没一个如她一般,不哭不闹,每日与棺材说话,还要亲自去相看女婿……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无意识抬头望到天空,秋菊直起身子叹气:“夫人还等着,我得回了。”
“这么快啊!”长安随口应付:“她不是让你去打听姑爷?可有消息?”
“我听大少爷院子里的丫鬟说,姑爷就选那假冒九皇子的小贼。”
“哦……啊?”
“啊?”
长安和萧鸿顺同时惊呼,门外的秋菊静默几息后,马上反应过来:“还有谁在?”
也是她大意,明知那几个骗子也关在这儿,怎么会认为里面只有陆姑娘一个?
下意识望来一眼,看到长安微微颔首,萧鸿顺才乖觉道:“我就是那个冒充……不对!我就是当朝九皇子,才不是你说的骗子!”
秋菊哼一声,不置可否:“没了?”
“一共六人。”萧鸿顺不耐:“那个冥婚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不要娶个牌位过活!”
秋菊一直服侍柳燕儿,主仆感情深厚,此刻听出他语中的不屑,心底“腾”就冒了火:“你个见不得光的鸡贼骗子,高攀作我柳家的女婿,竟然还敢挑三拣四?也不找面镜子瞧瞧,若非小姐去的早,哪能轮到你?”
“无赖家的女儿还想当我王妃?做梦去吧!呸!”
萧鸿顺又惊又怒,气得满脸通红,外面的秋菊却早已走远,他在里面恼怒得跳脚也无济于事。
“恭喜你啊九殿下,马上要成亲了!”长安幸灾乐祸的嘿嘿:“比你堂兄还快一步,好样的,有魅力,有前途!”
“开什么玩笑,让我娶个死人还不如自己去死!”
语毕,萧鸿顺打个寒颤,后知后觉的感到这话有些发瘆,忍不住偷偷朝着离得最近的苏玄参挪了挪。
“我们便要在这儿枯坐?”萧逸不悦的蹙眉:“只能等他们挑挑选选去配冥婚?”
皱紧眉头思忖半晌,长安无奈:“暗度陈仓有的是法子,但若想堂堂正正以天家的身份走出去,那就只能等了。”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在控制,他们一直处于被动,眼下只能见招拆招。
木着面孔活动着绑得发麻的筋骨,萧逸终于切身体会了何为“强龙不压地头蛇”。
——太憋屈了。
邻着柴房的破败院落里,傅氏同样在询问女儿的婚事。
“所以,老爷打算把我的燕儿配给个品德败坏的骗子?”不赞同的蹙起眉,她“啪”的一摔茶杯:“这也太过分了!不行,我得去好好
分说!”
“诶,夫人夫人!”秋菊慌忙拦住她。全府上下都知道傅氏已经疯癫,真让她闯去前院,老爷责罚的只会是自己:“那骗子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那他也是骗子!”傅氏难得强硬:“我的燕儿,怎能嫁个如此混人?”
“其实……其实他是冤枉的!”为了哄她安心,秋菊急中生智:“那人当真是当朝皇子,只是无意得罪了老爷,才被扯谎关到这儿来。”
这话无根无据,正常人定会当个笑谈,偏偏傅氏脑子发混,有些分不清虚实,居然仔细听进了耳里:“你是说,他乃货真价实的皇子贵胄?”
想到柴房里那没有风度的不耐男声,秋菊暗暗撇嘴,面上却乖巧道:“是的,他坚称如此。”
似模似样的思考一会儿,傅氏轻轻点头:“这身份倒也过得去。”顿了顿,又忧虑:“不过他们规矩大,我的燕儿只是平民小户,怕要受些轻慢。”
盯着她一本正经的面孔,秋菊一时语塞,心中升起歉意。夫人也是个可怜人,她这么欺瞒……
不等这念头转完,傅氏忽然起身:“不行,我得亲自去瞧瞧。“
“……可您没有柴房的钥匙啊!”秋菊大惊:“那里连窗户都钉死了,您想怎么看?万一惹怒了老爷,他可是会打人的!”
“我只在外面说几句话。”傅氏打定了主意,一把挥开她:“你去匣子里拿些钗环贿赂厨房,让那管事婆子匀出些饭菜,再带六份餐具,我要借着送膳的名义去瞅一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