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
“刚刚只是怀疑,但我现在确定,那里气场紊乱,风水被破,已经从福地变成了凶地。”
慢慢在空中画个圈,长安一点正中,摇摇头,转身下山:“那里未必真有鬼,具体还要看过再说。”
当先拨开路上的杂草荆棘,萧逸不解:“当真有所谓的‘气’存在?”
“当然。在日出日落时观察屋顶岚的状态便为望气之术,此道艰深晦涩,我也只是粗通一二而已。”
萧逸听得玄乎:“气是什么色?”
“东方属木为青,南方属火为红,西方属金为白,北方属水为黑,中央属土为黄,这是最基本的。另外,靠近水泽的地方雾气旺盛,比内陆干旱之处更易观察。除了阴阳宅外,每个人也有不同的气,不过我还没有那么高的水平,大概……”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萧逸奇怪的看她一眼:“大概什么?”
“没什么,快走吧。”
重新站到大宅前时,天已全黑。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为了节省灯油,睡得都很早,周围一点灯火也无。
这宅子建得相当坚固,长安转了两圈,连个狗洞也没找到。试着推推紧闭的大门,“喀啦”几声,铁链子锁着,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无奈之下,她只得转向萧逸,伸手一切,命他用剑强行斩断。
萧逸点头,示意她退后,“铿”的拔剑,一瞬间光华耀目。
数重虚影在眼前晃过,长安下意识遮住眼,放下手时,铁锁和链条已如豆腐般,轻易被断成了两半。
颇为嫉妒的看了眼已经入鞘的长剑,她撇撇嘴,萧逸注意到这神情,忍不住好笑:“你又不会用剑,拿着也是暴殄天物。”
“呵,拉风,撑场子,不行吗?”
“……”
“吱嘎”一声推开门,尘土的腥气立刻扑面而来。二人掩唇避开,过了片刻,才迈过门槛继续往里走。
许是天公作美,今夜月光明亮,即便没有灯笼也能看清个大概。荒芜的前庭无人打理,冷清破败,满地野草风化干枯,脚踩上去,有着轻微的“咔嚓”响声。
萧逸总觉得有些奇怪,一时却说不出怪在哪里。默默思考着心事,他两个来到花厅,长安在桌上寻到一小截蜡烛,掏出火折子点燃,四处瞬时亮堂许多。
环目打量一圈,萧逸脑中灵光一闪:“这里太干了!”
中州虽不临海,但总体偏南,空气潮湿,这栋宅子又靠近流经百家村的宁河分支,水汽丰沛,照理说不该如此干燥。
他们刚从山丘过来,冬日寒冷,草木不如夏季繁茂,但一路上仍是生机盎然,绝不至于万物凋零。可这宅子的前庭,一丝绿意也无,踏上去还有细碎的脆响,倒像天大热时,野草脱水枯萎而死……
而且,这么多年无人居住,宅子的墙体却半点不潮,空气中也没有霉味,这简直不可思议——便连村长家他们借住的西厢,照不到太阳的小半面墙壁还长了霉呢。
“哟,变聪明了。”笑微微的看他一眼,长安蹲身在地上写写画画:“这里可能有个东西……”
挑着眉梢凑过去,只见地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她正用食指在灰土上计算着什么,萧逸看不太懂,好像是方位和角度。
不敢出声打扰她,萧逸放轻脚步,四处转了一圈。
这个地方安静得压抑,身处其中,不自觉就会绷紧神经,提高警惕。
因着年深月久,花厅的两扇门板摇摇晃晃,“吱嘎”“吱嘎”的幽幽晃动,木头迟钝的摩擦声让人牙酸。萧逸听得别扭,也怕烛光透出去被人看见,于是拎了张椅子过去,想先堵上门,待会出去时再挪开。
连绵的阴云遮蔽月光,他走到门边时,心底蓦地生出一股微妙的危险感觉
,眼尾似乎扫到个暗色影子一晃而过。
霍然转头,他按住剑柄,正待细究,一阵冷风遽然贴地拂过,如豆的烛光挣扎两下,“刷”的一声,毫无征兆的熄灭了。
周围顿时一片黑暗。
迟疑一瞬,萧逸没追上去,关好门后凭着记忆摸索着回返:“陆长安?”
“嗯。”
淡淡应了一声,长安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静:“别开门。”
说着,她重新点起蜡烛,继续写写算算:“此处风水被破,百日内又埋了新尸,发生尸变,变为魃,所以格外干旱。”
古书曾云:“魃,旱鬼也。”“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
乡村多迷信,一旦发生旱灾,就认为是百日内埋的新尸变成旱魃所致,不少地方还有“打旱骨桩”“焚旱魃”等习俗,认为毁了它才会降下大雨。
萧逸倒是不怕这些东西,只是感觉新奇:“那我们去抓住它烧了?”
漫不经心的嗯了声,长安算完最后一笔,拍拍手上的浮灰,总算抬起了头:“那个不急,行尸只在夜间活动,百日内还成不了气候,白天躲在阴暗处与死人无异,咱们明日过来一样解决。至于现在么,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什么?”
“随我来。”
一口吹熄烛火,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确定行尸不在周围后,快速从侧方回廊绕去了第二进院子,边走边看天上的星辰,最后在一处光秃秃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这里。”她伸脚跺了跺:“下面有东西,挖。”
萧逸一愣,这才意识到她刚刚是在计算方位。眼瞅长安已经捡了块转头砸碎,用锋利的一面开始刨土,他默了默,蹲下-身,解开佩剑放到一边,拾过另一块跟着挖了起来。
两个人大半夜吭哧吭哧的刨坑实在太傻,沉默的挖了一会儿,萧逸找个话题:“风水位置还能算出来?”
“嗯。”长安喘口气:“很多东西没那么玄,只是平常人没接触过而已。比如路边摆摊算命的风水先生,总是故弄玄虚的掐指预测,实则在计算天干地支,像这样——”
简单给他指了指手上各处对应的甲乙丙丁,长安看着没挖多深的坑,叹口气,忧愁起来。
余光一瞥瞧见一旁的火精,她转转眼睛,轻咳一声:“喂,你累不累?”
“……不怎么累,就是无聊。”乍然被她“慰问”,萧逸受宠若惊:“不是你说要挖坑?”
“要挖很深很深很深的,刨到天亮也不一定有结果。”
“那……明天继续?”
“不不不,今日事今日毕!”长安嘿嘿一笑,“你的火精那么锋利……”
“想都别想!”萧逸瞪她一眼,“名剑深藏时便算了,如今难得现世,你居然想用它刨土?”
“我这也是为了你啊!”话说开了,长安反而理直气壮,一屁股坐到地上,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你看,这里藏着具行尸,那东西能闻见活人的气味,说不准什么时候突然跳出来咬我们一口~我个庶民,死便死了,你可是王府世子,大好年华,还没睡过……”
“……闭嘴。”
“你若是死在这里,曝尸荒野,传出去多丢人啊!没准尸身还会让野狗啃了,四肢一块一块,拼不完整……”
“闭嘴!”
“我不管,我干不动了,今晚必须挖出来,你看着办吧。”
“……”
被她磨得没办法,萧逸破罐子破摔的叹口气。反正这深更半夜也没别人看到,再说,傻兮兮的拿石头刨坑实在太蠢了……
——不然,就试试?
做了半天思想斗争,他木着脸庞抽出长剑,流华璀璨,周围瞬间红光四射。
“只此一次。”警告的瞪她一眼,萧逸想了想,又补充:“不许说出去。”
他嫌丢人。
“那是当然!”长安拍着胸口打包票:“放心吧,我以人格担保,就算有人以死相逼也绝不多说!”
“……”呵呵,人格什么的才最不可信,不要保证得这么浮夸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