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长安笃定:“我姓陆,出身……总之,不会有错的。”
“——你姓陆?”
一直眯缝着老眼的钱村长听到这话,却猛地直起了身子,“是那个,专门研究鬼怪的陆家?”
唇角微抽,她懒得纠正:“是的。”
“你果真是陆家后辈?可有凭证?”
长安感到蹊跷,从腰间解下枚玉佩:“旁的没有,只这个,其上绘的是家族图腾,你若不信也没办法。”
钱村长自然不清楚什么图腾,但他估摸这丫头既然敢这么说,八成不会有差,因而只匆匆扫了眼:“太爷爷曾有话传下,让我等后辈告诉姓陆的风水师。”
“……啊?”
难得惊诧的瞠目,长安有点玄幻:“告诉我?你太爷爷怎么知道你会遇见我?”
“急什么?你慢慢的听我讲。”
终于瞧见她失却从容,钱村长默默暗爽了一把,今儿晚上净是自己丢人了:“曾祖迁居此处时,百家村还没成规模,只住着寥寥几个破落户。那时的钱家便在如今大宅的位置。某日来了个云游的风水先生,指着大门说此处贵不可言,我钱家怕是没福消受。太爷爷那人最是迷信,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好吃好喝招待一番,两人躲着密谈了大半日,也不知都说了什么,第二天天不亮,那人就离开了。”
见他故意住嘴卖关子,长安啼笑皆非,反倒镇定下心思,不再急迫。
等了半天没听她问,钱村长悻悻的干咳几声,“我们全好奇那风水先生说了什么,可无论怎么问,曾祖却就是不松口。后来复又搬家,乔迁至此,落户扎根,日子越过越好,大家渐渐便把这事忘了,直到太爷爷临终前——”
探着身子打量过四周,确定无人在暗处偷听后,他敛容压低声音:“他死前单叫了大儿子,也就是我爷爷进去,言道那风水先生姓陆,神机妙算,乃是一个神秘家族的族长。他在之前的地方,也就是现今的凶宅处埋了个不得了的东西,请我们钱家在旁候着,若是百年后遇见他的后辈,便告诉他,那东西是他这同族先祖埋的。”
意外的挑高眉,长安实在弄不清他指的是哪位先祖。陆氏一族因着窥探天机,寿命大都不长。百年时间,钱家传承三代,却足够她陆家传承四五代还有余。
至于“形貌昳丽”“仙气飘飘”——这是他们的家族特色好吗?根本不算特点。
见她垂眸沉思,钱村长补充:“这事干系重大,曾祖特别交代,钱家后辈必须代代相传,只临死前才能告诉儿子,每一代晓得的活人不许超过一个,宁可让这秘密失传,也绝不能告诉外姓人。这也是那陆姓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记挂的。”
狐疑的摸着下巴,长安左思右想—
—先祖为何要如此谨慎?破坏此处的风水做甚?
不,不对,那时的大梁还没建国,龙脉未成,不存在龙尾一说,自然也就无所谓富贵……
脑中似有一团乱麻,她想得头疼也没个结果,只觉得一切扑朔迷离,仿佛蒙着细纱,让人瞧不分明:“可那东西不见了。”
“什么?!”
乍然听到这话,钱村长身子一抖,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比长安这个当事人还惊讶百倍:“怎么会?我钱家一直在这儿看着呢!”
“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细节?”
虽然不清楚内里原委,但她隐隐感到此事不得轻忽,眼下可能有旁人窥得这秘密,怕是不妙。
“这个……”钱村长苦思冥想,倒真发现些不算线索的线索:“就在你们过来的前几天,村里来了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不过他只是沿途经过,午时留下讨了顿饭,好奇的听听凶宅的传说,太阳没落就离开了。我当时正坐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他走得没影的。”
他私以为这人没可能,但近几个月来一直太平,也就这事算反常了。
“锦衣华服的贵公子?”
这线索说了还不如不说,长安觉得整件事情更乱了。
“当初那风水先生只让我们在此等着他后人,并没说得看守地底的物件儿,所以可怪不得我。”迅速撇干净自己,钱村长自觉不太地道,又安慰她:“你先祖也没说非要后辈把那小龙挖出来,可能它无甚干系,你晓得这事情就行了。”
他们钱家为了这一句话,整整守了四代人。虽然这秘密无伤大雅,不影响日常的平静生活,但有这么个事儿堵在心头,终究如鲠在喉,偶尔夜半醒来,也会挂心。
这下,总算是舒坦了。
仔细的问了好几遍,确定这老头再无纰漏,说出了所有事情后,长安方才告辞出门。
室外,夜凉如水,圆月高悬。
仰头遥望漫天的星辉,她心底沉甸甸的,莫名生出种被控制的微妙感觉。
一切都掐得如此精密,她离开家族、两赴京都、路过凶宅、发现端倪,冥冥中,仿佛一切全在掌控,看似无意,实则处处算计。
——难道,这,就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