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周老板笑眯眯的端上菜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随即了然道:“哦,那个猎户退房离开了。”
“他何时走的?”
“很早呢,在你下楼前。”
警惕的盯他两眼,长安哦了声,默默地低头吃饭。
——如果,那个断腿的猎户不是主动离开,而是消失了呢?
想到昨夜看到的残象,摔断腿的猎人一瘸一拐的找到这里,而后折磨致死,她捏捏袖中的荷包,心里大概有了想法。
既然是在这里遇害,凶手定也是客栈的住户,周老板的嫌疑最大。
唇瓣微抿,长安忽然端着盘蚕豆,坐到了林嫂子和她女儿那桌。
“你想干什么?”警惕的揽紧女儿,林嫂子目光不善:“我不认识你,你走开!”
“难得外出偶遇,此处只咱们两个女眷,我便想与你交个朋友,也好有照应。”
见她说得诚恳,林嫂子总算放下些戒备,“我瞧你穿的用的都顶好,怎么会与我们这些贫寒小民一般,来到这荒僻的鬼地方?”
“我是来看日出的。”长安随口胡诌:“你呢?”
“我比不得你,可是个苦命人。”耷拉着嘴角擦擦眼睛,她絮絮叨叨的念着:“我夫君是山脚下的猎户,正逢灾年,冬日没吃食,眼看我们就要饿死,他只好进山来打猎,谁知却一去不回……家里只我们孤儿寡母的两个,我只好带着女儿来寻他。那杀千刀的,究竟去了哪里,也不让人带个信,别是被山上的野兽吃了才好……”
被她翻来覆去念得头疼,长安不得不插嘴:“他可有什么特征?我过几日离开后帮您找找,说不准有缘能寻到。”
“他、他不美不丑的,没什么特征啊……”林嫂子茫然的看着她:“他穿着个破皮袄子,头上包着蓝布巾,唯有腰间挂的荷包是我新做的,蓝底绿树叶,菱形……”
胸口一跳,长安差点掏出昨晚捡的荷包来让她认——那不正是菱形的蓝底绿树叶?
都怪昨夜天太黑,那段残象模糊不清,她只隐约辨认出被折磨死的是个猎户打扮,却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客栈中少了的那个人。
可如果那当真是她的夫君,之前日日相见,他们缘何没有相认?
蹙眉环顾着其余人,长安目光一凝,身体忽然顿住了。
之前这七人坐了三桌,大厅之中谈笑风生,他们便以为这几人相熟,聊得愉快;此刻长安凑近了细看,才发现各人居然自说自话,虽然举着酒杯做出敬酒的姿势,眼睛却并没盯着对面人,反而一直无神的瞧着虚空,仿佛他说话的对象就在那里。
枉死之人执念颇深,常给自己画地为牢,一遍遍重复着生前印象深刻的事。可这些人分明全有生机,只是弱得怪异……难道,他们其实早便都死了?
惊疑不定的重新打量着林嫂子,长安试着搭话:“——喂!”
“嗯?”
懂得回复,存有神志,看来的确是活人。
长安拉起她的胳膊,“你与我来一下。”语毕,不由分说,强行把她拖进了房间。
“你干什么!”林嫂子又惊又怕,不停挣扎:“我没钱,你抢也没用!”
“我并没有歹念。”长安低声道:“你在这住了几日,觉不觉得,他们全有些奇怪?”
“哪里怪?”
“我怀疑,他们可能都死掉了……”
“大白天的乱说什么!”惊悚的后退几步,她一把推开长安:“呸呸呸,乌鸦嘴,你这姑娘净乱想,我可不听你胡咧咧了!”
盯着她火急火燎逃出房门的背影,长安摸摸下巴,“反应这么大……”
“大姐姐,”林嫂子自己跑出去,却把女儿留在了这,此时这小姑娘又拽起了长安的腰带:“你与娘亲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一把抽回衣服,长安挑着眉梢蹲下-身,“你不怕?”
“当然不了。”
她嘿嘿一笑,不知为何,小孩子原本纯粹的笑容,眼下竟显出几分诡异:“你说的,我都知道哦~”
“嗯?”
“我与娘亲住进来时,那对来看日出的主仆、一直不说话的老哑巴和李秃子已经住了许久。娘亲觉得李秃子瞧着她的眼神不善,怕他心中起歹念,晚间便央着老哑巴和我们换了房间住。结果那李秃子夜半果真潜去了我们原来的房间,看到老哑巴后非常生气,就把他乱刀砍死了。”
长安从来不惧凶案,可这等残暴的事由个孩子用天真的语调讲出来,她仍然打了个寒颤:“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与娘亲就在隔壁啊!”她嘻嘻的笑:“娘亲死死捂住我的嘴,我们俩一起趴在墙上听的呢!热血溅上隔壁,‘噗’的一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