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箭。
一定要中。
手伤回去擦药就好了,如果现在射不中,就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卤到一半就捞出来的酱肘子怎么可能好吃?
手搭在弦上,手指还在乱颤,箭头也摇来摇去的控制不住。
阮千千将银牙一咬,用最快的速度勾住弦,瞄准,放开。
弦弹回的冲击让手掌的血欢快地流出来,滴落。
但是——
“中了!三箭都中了!红心!哈哈哈哈,我箭术原来有这么好,师兄呢?”阮千千兴奋地几乎忘记身在何处,环顾一周没能找到林少庭,忽然想起这位师兄的特别爱好,爬树。
果然林少庭坐在场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远远看着她,看着阮千千在那儿跟傻帽似的挥手。
她不在乎血肉模糊的手,他很在乎。
但还是勉强扯出笑,冲她也挥挥手,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找到台子上那个男人,冲他兴高采烈地扮鬼脸。
第三局比互搏,如果说前两局阮千千能侥幸取胜,必然是可以赢的,然而只是一平一负的结局。
这时候端木朝华已经完全料到她会输。
端木朝华在战场上与朝颜交过手,虽然最后朝颜败在他手下,但是,要赢过阮千千那只三脚猫还是很容易的。
理所当然的,当朝颜毫不留情地挑落阮千千手上的剑,手中的枪直指阮千千的咽喉。
举旗的太监热泪盈眶,十分兴奋地宣布,“西陌太女朝颜胜。”
“朕没有听错吧,果真是西陌太女胜了吧?”皇帝疑心自己老眼昏花听觉不济,差点把旁边的太监手捏碎。
“皇上,确实是西陌太女胜了……皇上再不放开奴才的手,贵妃娘娘要吃味了。”
果然贵妃娘娘犀利的眼神正在皇帝和太监脸上打转。
“呵呵呵呵,”皇帝打着哈哈,转头问端木朝华,“皇侄啊,朕为你选的这媳妇还不错吧,能文善战的,世间再难找到与你这么相配的女子了!”
端木朝华脸色沉黯,有点像大雨前压住整个京城的乌云,此刻全都跑到安王爷的脸上了。
他没有回话,一掀袍摆,大步走入场中。
此时的阮千千还坐在地上,脸颊被枪划破一道血痕,虽然很浅,但足够让她看上去狼狈已极。
嘴唇被她反复咬得泛白,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说是如丧考妣也不算过分。
见到端木朝华走进视线里,她终于忍不住眼泪水哗啦啦往下掉,大水要冲垮北朔京城一般,嘴巴里嘟嘟囔囔地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端木朝华将她抱入怀中,也不管她一身都是泥啊灰啊,脏得跟什么似的。
“哭什么?刚才比试的时候那么勇敢,现在哭什么?后悔要和太女比试了?”端木朝华难得温柔的声音,让阮千千哭得更凶了,两只小手捏成拳在他身上捶,只觉心肠全都绞碎了,控制不住要哭。
“……”
“你说什么?”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你要被嫁掉了!我不要你被嫁掉,你是我预定下的,不可以被嫁掉,你要是远嫁了我怎么办?”阮千千语无伦次地在端木朝华怀里哭成一团泥人。
端木朝华忍不住失笑,严冬一般的眼中,寒冰融化,竟然有初春的景象。
他打横抱起在地上赖皮的阮千千。
勾起场边马儿的缰绳,将她往马背上一扔,环顾场中正愣着的西陌太女,朝颜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她本以为端木朝华走下场是要来找她的,谁知却直直走向那个丫鬟。
安王爷带着一马一人消失在比武场的时候,唯独丢下了一句话。
一句让皇帝想哭,太女想拿箭射穿他脑袋的话。
“我、不、愿、意。”
皇帝大人瘫在座上,果然如他所料,这位皇侄一直没有反抗只是为了让自己配合激发一下他家丫鬟对他的一片痴情吗?
究竟是阮千千被耍得可怜一点,还是他这个做皇帝的被耍得可怜一点?难道北朔和西陌又要兵戎相见吗?
不过——
既然仗都是端木朝华在打,这也算他自作自受自己担当吧。
话分两头说,再说端木朝华这边,劫了阮千千策马就奔,等到马儿停下来的时候,阮千千才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来,一片银装素裹的,一望无际的是雪原。
“放我下去,谁要你,要你假好心的。”阮千千挣扎半天,未能从端木朝华怀里挣出来。
他就是故意的,把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最后他翻身下马,再把马鞍上的阮千千也抱下马,一说话就满口冒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