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对常人仿若洪水猛兽的瘟疫,落到皇甫倩手里,就不再可怕。阮千千也在军中帮忙,做的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活,烧个水大锅大锅煮药,再分发下去。
偏偏是这样不需要费脑子的活,更加耗费体力。
每天回到住处时总觉浑身骨头都酸软得散架了似的,用被子把自己一卷就昏昏沉沉睡去。
这天晚上睡得正迷糊,嘴上还磕巴磕巴着说模糊的呓语,下巴忽然有痒痒的触感,她皱皱眉翻过去继续睡。
端木朝华忍不住低低笑出声,瓮在鼻子里的声音带着难能可贵的柔和,摸着躺在她身边,抢过一些被子,阮千千起先半点被子给他,终是抵不过热源的吸引,后来在端木朝华温暖的怀里睡得昏天暗地。
早晨醒来时,端木朝华早已离开,阮千千拿捏着泛酸的脖子,只觉这一晚睡得分外香甜,白天忙活起来也有劲。
药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炉火熏得阮千千一张脸通红了,手上的大勺子未曾停过,皇甫倩说这药要一直搅拌,方才能让药效充分发挥出来。
战鼓声传来时,她的手正酸,一时忘记动作,呆了好一阵,方才听出这是军队集结的鼓点节奏,忙在粗布的围裙上随手抹抹,顺便解下围裙搭在炤上,背手抹去额头上的汗,跑出帐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已经被扣住手往人群外带。
密密麻麻的士兵往一个方向聚集,而她却被带离人群,在军营外围被催着上马,催她的人是田冲。
阮千千蹬着马蹄歪在马上没有坐稳,双手紧拽着缰绳不敢乱动,匆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往日打仗我在军营候着就成,现在你让我去哪里?”
田冲不答,翻身爬上自己的马,一鞭子狠狠抽在阮千千座下那匹马的屁|股上,马儿吃疼,高高扬起前蹄,阮千千的身体向后仰,赶紧低下上半身死死抱住马脖子,也来不及再多问,马已经像流矢般飞驰出去。
等到她勒住缰绳终于让马停下来时,已经在两里开外的地方,远远的其实什么也看不出,阮千千却好像看见那处飞扬的黄沙,听到将士们震天的呼号杀敌声。
狠狠一眼剜向勒马驻在一旁的田冲,语气也不好伺候,“现在总可以说了吧,是什么事非要现在让我走?”
“这是王爷的意思。”田冲扶了扶快掉下来的头盔,“敌方忽然突袭,我军完全没有准备,被打得措手不及,王爷不一定有空隙照顾到你,你一个姑娘,呆在军营里反而不便。”
“那皇甫倩呢?”
“哈?”
“皇甫倩还呆在军中,为何我就呆不得?”阮千千盯着田冲,并非无理取闹,她只是想,同为女子,莫非自己只能作为一个累赘存在。
“皇甫姑娘师承药王谷,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女人胡搅蛮缠起来,哪里是田冲能应对得了的,跟在端木朝华身边这么多年,他连小姑娘的小指头都没碰到过一下,说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皇甫倩有法子自保,而你没有,所以王爷让你走,你就领着这好意乖乖谢恩退下便是,问那么多干嘛。
阮千千没说话。
半晌提拎着缰绳忽然策马而走,田冲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眼皮子底下。
而且,马蹄消失的方向,正是回军营的方向。
等田冲回过神,哪里还有阮千千的影子,只能煽自己几个大耳瓜子,醒不过来是哪句话说得不对刺激到姑奶奶。
沙场就是流血的地方。
残肢尸体遍地,想要留意着不要踩到都是妄念,映得满目的刀光剑影,以及鼻间挥散不去的血腥气息,让阮千千心窝子被揉捏着一般,胃部一阵阵抽搐,想吐却吐不出,只能拿手把嘴巴捂得紧紧的。
不过是离开片刻,方才还静静驻扎的营地已经狼狈不堪。
跌跌撞撞乱转了片刻,马儿忽然嘶鸣了一声。动物比人来得警觉许多,她下意识把身体一低,在慌乱的眼里匆匆闪过的一道银光,正中马腿。
下一刻就是一背的痛,在地上翻滚两圈,方才停下来。
刚才骑着的马已经跪倒在地,喉中呜咽着,湿漉漉的一双眼瞪着,四肢一阵抽搐,脑袋重重跌压在地上,绝了生气。
晕眩感散去,阮千千迅速抬头,□□已经指着她的颈动脉。
威风凛凛立于马上,紧紧握着□□的人,正是西陌女皇朝颜。
微眯起来的眼透露出的也是肃杀,肃杀里带着一丝嘲讽。
“没想到这次突袭能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仇九,把人带下去,一定要好好‘伺候’,怠慢不得。这下有让北朔退兵的筹码了,端木朝华,纵然你有神兵万骑,怕是抵不过一个女子。”
咬到自己的舌头,朝颜恨恨唾出一口血气,指着阮千千的□□,在领命架起阮千千的将领把人从地上拖起来的时候,破空一般收回。
战场上的事阮千千不懂,但也知道能让朝颜这样得意忘形,对端木朝华必定不利。
下一刻她仿若疯了一般掉头狠狠撞向仇九的头,看上去安顺的女子忽然的动作让仇九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两步,阮千千别的功夫不行,轻功却大有长进。
俯身拾起剑的动作是她早计划好的,做来一气呵成,血从马上将士脖子上喷溅出来时,阮千千满脸都像浸在胭脂膏里一般,被红色弥漫了双眼,随即那人便再也不能拦路,把死去的将士从马上推下去时,阮千千觉得浑身都脱了力。
她从未杀过人。
也从不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