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谢非青的医术超乎阮千千想象的好,伤筋动骨尚且需要百天方能愈合完全。被丢到谢非青门口的阮千千,可是断了四根肋骨,在雨水里冲刷好几个时辰,其余破皮的外伤更是不计其数。
但在谢非青整治出来的伤药消炎药的内外双管之下,仅仅一个半月,阮千千已经能蹦能跳能哄着谢非青不要再给自己扎针了。
扎针虽然不痛,可是会留下针眼啊,老扎同一个位置,就会乌青一块。到时候找到端木朝华,被看见一定会心疼的。
南楚的气候比北朔和西陌都来得温和,就算是在冬日里,依然是雨绵绵的,扑面而来的风裹着湿润的气息,像谢非青的性子。
“你们这儿有水果吗?每天吃药粥,嘴里一点味儿都没有。”捏着勺子打量一旁望着窗外梢头啾啾鸣叫的一双翠羽小鸟,不知在想什么的师弟。
谢非青出神得容易,回神也容易。听得阮千千的话,只掉头看了她一眼,立刻就扎进屋外绵绵的雨中,买果子去了。
得师弟如此,阮千千觉得,其心甚慰。一面喜滋滋地想,师父见到这样温顺的师弟,一定会夸她师弟收得好,从此以后,就有人侍奉师父了。如此一来,师父也就不稀罕带她走山涉水侍奉左右做贴心棉袄了。
每天醒着的六个时辰里,谢非青大概有两个时辰用来发呆,两个时辰伺候阮千千这个病人,一个时辰打点诸如吃饭类杂事。尚且还剩一个时辰,谢非青用来读书。
不大的三间屋子,其中一间竖着高大的书架子,架上的书有簇新的,也有破破烂烂纸张发毛的。但无论是哪一种,谢非青都在外头包上一层黄皮壳子,只有翻开来方才能体味到是新的还是旧的。
就像和人相处一般,大街上的人,无一不是衣着光鲜以自己最体面的姿态出现,但只要接触,就能知道这是个好柿子,还是个烂柿子。
阮千千和谢非青相处下来的感悟就是——
谢非青是个好柿子,里外如一。
上路之前,谢非青未必没有犹豫,尤其在启程前一晚,阮千千挑明了说,“师姐我身体已经大好,明日就要启程,你把盘缠什么的都打点好,天亮不要叫我,睡醒了我自然就起身了。”
说完她就进了卧房,全然不管谢非青神色复杂地僵坐着。
阮千千并没有睡觉,而是偷偷摸摸支起窗户,透过不敢拉得太大的缝隙,偷看那头的书房。书房的光亮比往日晚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熄下去,阮千千在窗户边坐久了,浑身冷。狠狠一抖,肩背都是麻的,躺到床上,拉上被子竟然精神得很。
偷窥是一件很能让人兴奋的事情。
所以她偷窥完毕以后理所当然地睡不着觉。
想着第二日就要进入疲累的赶路阶段,阮千千还睡不着,难免惆怅。翻身坐起,甩甩头,扯过师弟前些天下山给买的棉袄,大红的颜色,在昏暗的夜里,和黑色是一样的。
推门而出,外头连个满月都没有。
南楚的天有一大特色,就是不明朗,出太阳的时候本就少,天空里总是有云。所以这天晚上月亮的羞怯也是意料中的。
在屋前走了两转,阮千千心思迷茫地,只觉鼻子有点湿漉漉的,摸了摸,脸上竟然有水珠。
抬头看天,又发现不是在下雨。
粘在指尖上的水珠,搁在嘴里。凉凉的,又咸又涩。
抽抽鼻子,狠狠打了两个喷嚏,阮千千抱着胳膊念叨起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被丢到南楚这么远的地方来都没有死掉,回去以后一定一帆风顺的,流什么眼泪啊。这地方爱下雨,你也眼睛被灌水了吗?”说着哆哆嗦嗦往回走,被自己说得有些丢人,脸上的水也给风吹干了,就是有点刺刺的不舒服。
阮千千两只手都抽出来捧着脸,闷着脑袋往回走,猛然撞在一团似软还硬的……墙壁上。
墙壁不仅冒热气,还会动。
阮千千想着往左让开,偏偏墙壁就左移。
她要想从右边躲开吧,墙壁也右移。
把眼一瞪,阮千千不信自己还治不了一墙壁,猛地一把往前推。
只听一声哀嚎。
阮千千这才看清楚,面前被自己一把推到树上抵着的,不是一堵墙壁,墙壁怎么会被推动呢!惨兮兮的树影之下,被撞下来的树叶可怜巴巴地躺在一身素白里衣的谢非青脚下。
“师姐,大晚上的,你为何不睡啊?”
墙壁叫她师姐呢!
阮千千回过神来,自己住的这个院子里,能大半夜还散发热气的,块头还比她大,不就只有谢非青了吗。
“你又为什么不睡?”她总是理直气壮的,现在也不例外。
“我……我起来……起来……”半夜起来还出了自己的屋子,要做什么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吗。谢非青觉得阮千千这问题实在没道理,脸皮又薄,已经又臊又红。
“啊……”阮千千大发慈悲地从脑袋里捕捉出来一点模糊的影子,拍着脑门,“你是起来如厕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