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听一声碎响,林少庭的目光追随过去,是茶杯被碰翻,茶水湿漉漉地蜿蜒在地。
好像被响声惊醒,阮千千矮身去捡,还没够到那碎片,胳膊上一紧,被林少庭拎起来,逼视着,便是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是,一非夫妻,二非父女,三非兄妹,她何以能厚颜无耻一如既往享用师兄的好处。方才失却的力气,现在从内里生而出现,扣住林少庭的手,一根一根掰开。
就见她扬起脸,目光不闪躲,却生出些许歉疚,“若师兄觉得,顶着师兄的名分,便不该待我如此,我不奢求你能从今而后一如之前,师兄觉得,师兄该当如何待师妹,便如何。”
话一说完,林少庭的手也落下去,空荡荡的仿佛缺失了什么。
江湖人并不拘泥繁文缛节,林少庭在意的不是什么师兄妹的名分,却偏只能找这个缺口,把感情倾注进去。
谁知,她情愿让茶杯碎裂,让二人从此生分起来,也不愿接受他。
当晚,早春的风比冬日还冷,冷风中夹着细绵的春雨。
林少庭在院中站了一夜,直到东方渐白,脚步踩在碎落的花瓣上,膝盖以下竟冻得没有知觉,弹去裤腿上沾着的花茎,悄然而去。
只一扇窗在他离去以后打开,正是阮千千的房间。
碧珠听见屋里响动,转过屏风见阮千千靠在窗前,发上已经沾了雨,念念叨叨地走过去关窗,说,“这才三月天光景,风可还冷得很,何况下雨,小姐你坐起就应当披衣,坐在窗下吹风是为哪般?”
“我睡不着。”阮千千支着额,盘起腿,拿月华白色的小被把腿脚都严实地裹起来,又道,“你去烫一壶热酒来,我坐着看会儿书,天该亮了。”
“这时辰了也不该吃酒,既然起来了,我去厨房做几个小菜端点粥来,你先垫着,等不到半个时辰,老爷该起身上朝了,就和老爷一块儿吃早饭,到时你要还想喝点儿酒,我再给你烫。”碧珠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阮千千心不在焉地没听进去,从小桌上收了一卷书捏在手上,一个字看不进去,只吩咐碧珠去准备。
等丫鬟走出门,她立刻掀被下床,从廊下一阵小跑,随手把屏风上取下的一件披风系上,也不觉得风冷。
直到跑到林少庭门前,深呼了一口气,方才觉得胸口冷风沉甸甸地压得慌。
推门而入,屋内被褥齐整便是一夜未动,还有墙上宝剑,柜里衣物,都已经不见。
阮千千闭上眼,在屋里坐下,倒出来的茶是冷了的隔夜茶也不觉得,一杯下去,冷得浑身结结实实打了个颤。
师兄真的是走了,这一走不知在何处栖身。心下难免慌乱,忽而想起,那宝云说,洛秀林于林少庭有恩,现在洛秀林在北朔京城,想必是投他而去。这一想手指尖也回暖一些,拢紧身上的披风,赶在碧珠之前回到屋里小榻上坐下。
等碧珠端着一碗粥三碟子小菜回来时,掩门所见便是阮千千在榻上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手中书卷。
走近了,碧珠忽而笑着抽掉阮千千手上的书,道,“小姐果真是没睡醒的,书拿到了都不自知。”
阮千千这才仔细一瞧,果真是把书都拿到了,讪讪笑道,“一夜没睡,有些昏了头。”
屋外那人在花下树前站了一夜,她怎么能睡得着,偏生这时候她什么都说不得。窗户纸一捅破,若不能给他想要的回应,阮千千想不出,除了躲得远远的,暗自地确保那人安好,还能做什么。屋外的雨一阵大一阵小的,门边立着那把伞,是她起先坐不住而准备下的,终究没有拿出去。便是知道,不该给的希冀,给了反而是祸害。
那是她多年相伴的师兄,他在雨里淋着受着痛着,她便在屋内念着受着痛着,她也知疼惜那人,却分明晓得,这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
却说端木朝华回府,乃是府上来人说安亲王妃忽染了风寒,怎么也压不下去。原本安亲王妃是习武之人,身体不至于羸弱,但武功被废以后便一直是柔弱的,娇花一朵正在惹人怜爱的芳华里,让常年征战沙场的安亲王见了,从此折戟沉沙愿在一方小院里守天地人伦之乐。
上辈的事,端木朝华也不甚明白,那时候还没有他呢。
他对安亲王妃的爱重,一方面源于父亲去世以后,安亲王妃全部的寄托都在他这个独子身上,一方面当然源于母子天性,血缘自不必说。
因而,安亲王妃若坚持不首肯他与阮千千的亲事,端木朝华真还没有什么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