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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不痛(2 / 2)


“好,我成全你,随便你了。”

素衣上氤出一点红,慢慢晕染开,林少庭觉得从门口吹来的风有些凉,起身将门合上,背靠着门,闭上眼脸上的微笑竟前所未有的宁静安详。

到安亲王府时已是夜半,下车后站在台阶下看一眼不远处的牌匾,阮千千紧拢起身上的大氅,脸蹭在毛领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王爷还没睡?”

田冲站在一边答,“还未,等着您呢,连晚膳都还没用过。”

阮千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口浊气压在胸口,吐不出也压不下去,焦躁地低头掩去眼中情绪,“带路吧。”

走进端木朝华所在的房间,阮千千将大氅解下的时间空隙里,端木朝华已经吩咐田冲退下去。

她脱下大氅,纤瘦的肩头在一袭薄衣之下,单薄得让人心疼。

这时候孝衣被递到她眼前,阮千千愣了愣,看看素白的孝衣,再顺着捧着孝衣的那双手看上去,端木朝华站得看不出一丝勉强,神色平静地将衣服披到她肩头,她伸手着衣,一气呵成。

端木朝华的手指流连在衣扣上,一颗一颗让盘扣滑入洞中,皆是做来细致而缓慢。

她胸中那股子情绪这时候越发纷乱起来,连呼吸都是不稳。

手指到了她颈间,阮千千微微扬起下巴,任他把最后一枚扣子扣上,不经意看见端木朝华认真而隐痛的眼神。

他的眼神不避,声音也极低,问,“伤着了吗?”

好像被人在心尖上猛撞了一下。

阮千千张张嘴,正要说出白天马车倾翻的事情,端木朝华忽而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深呼吸道,“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怠慢了你。”

她不动不说话,就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

“千千,对不起。”

待到分开,阮千千终于有机会好好看他,他的眼下盘着一圈乌青的阴影,下巴也长出青色胡茬,沉着的眸色稳而不动到令人心疼的地步。还没察觉到,她已经伸出手去在他的脸上摩挲,这张脸是她决心要耗尽一生去铭记的,她为他付出的一切从来不悔,甚至她从未计较过这个人为她做过些什么在意她几分。

顿时在心头掠过的是师兄的脸。师兄对她,便是这样吧。

阮千千突兀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端木朝华微蹙起眉。

只见她收拾好表情扯出微不可见的笑,勉强得很,说,“田冲说你尚未用膳,不如先传膳吧。”

端木朝华默不作声。顿了会儿说,“好。夜里天寒,我让人烫壶酒来暖暖。”

阮千千点点头不再言语,也看不见端木朝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不是在花前月下,在书房里摆了酒,端木朝华和阮千千都没有动多少菜,倒是酒喝得多。那双深邃漆黑的眼,越黑就越是清明。

阮千千却醉了。

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醉。

醉了就笑得肆无忌惮,红着一张脸将酒杯推翻在桌,整个人都扑在桌上。

他把着轮椅,一步步摇到她身边,手上薄茧在她温热通红的脸上刮过。见她的眉头浅浅打起褶子,摇着手拂开他,他不屈不挠再度将手覆在她颊上。

片刻之后,端木朝华痴愣一般发现,掌心湿了一片。他将她的肩膀扶到自己怀中,半抱着阮千千,她牙关紧咬着将嘴唇都啃出血来。

端木朝华沉下了唇角,用手指掰开她的嘴,她抽噎得更凶了,只是不睁眼也未醒,是真真正正醉得不省人事。

他轻不可闻地叹一口气,索性将手掌都按入她齿间,代替那片无辜的嘴唇。

起初她极凶猛地咬了一口,牙齿尝到血腥以后,眉间拧巴得更深,再然后似乎自己也知道咬错了,渐渐松口。

微麻微痛的手掌上躺着一道牙印,端木朝华并不在意,将她的头揽在胸怀间,手指拨弄她耳畔细软的发,低下头,唇凑过去吻了吻,小心翼翼的动作里说不出爱怜。无声的唇形喊的是她的名字,不过这会儿她似乎听不见。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太低又或者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端木朝华摇摇头,扬声唤田冲进来,自己将她抱在怀里,让田冲推着轮椅,只是把她送回房放在床上,就费力得让他有一些喘。

“王爷,灵堂那边……”

田冲的话未说完,端木朝华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替床上已经微醺熟睡的人掖好被角。

“师……”

端木朝华贴近一些,突然之间被阮千千抓紧了胳膊,她低低的嗓音极是沙哑,“师兄,我该拿你怎么办……”

好像一记闷棍打在脑门上,阮千千已经丢开他的手端木朝华也不自知,半晌才找回手指的感觉,依然习惯性摸了摸她的耳发。

轻如烟雾一般,端木朝华说,“我才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想起那日在宫中领回的旨意,定睛沉默看着眼前的人,他摇动轮椅,离开这间屋子。

窗外就传来田冲的声音——

“王爷今晚还是歇着吧,奴才守着老夫人……”

再然后被人止住,田冲不再说话,轮椅细碎的声音又响起来。

69、

七日过后,安亲王妃下葬,安亲王府的冷清却丝毫没有过去。府中一小半专门伺候安亲王妃的丫鬟被悉数遣散,端木朝华说,他一个人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檐下的铜铃在微风里撞出细碎的声音,阮千千一动不动地坐在窗下盯着看,忽然动了动手肘,转向身后隐约响起的脚步,随即拧起眉,“是你。”

“不欢迎我来?”坐下的是皇甫倩,鬓边插着一串白色的珠花,水波盈盈的一双眼像温顺的翠鸟一般,只不过阮千千知道,她从不像看上去那样温软无力,由是打起几分精神来。

“你已经来了,我难道还能赶你出去?有什么事找我的话,就快些说。”阮千千说着沿桌坐下,和皇甫倩对桌而坐,茶水也免了,只管盯着她看。

一溜笑从皇甫倩的唇边溜过去,主人不动手,她自发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不喝。

“姨母已经下葬,这边也没什么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府去?”皇甫倩拿着熟稔的腔调,笑盈盈地看阮千千,好似二人是关系极好的姐妹。

“你着急了?”阮千千掀起眉睫。

“是有一些,不过是替你着急。”皇甫倩意味深长地说。

阮千千的手搭在茶壶上顿了顿,正色看她,“什么意思?有话你就明白说。”

偏这时候皇甫倩不着急了,两根手指捏起茶杯推到唇边,一面小口嘬一面从杯沿露出眼来打量阮千千。茶水滑过了喉口,她放下杯子,目光从阮千千浑然纯素的黑发滑下到规规整整穿着孝衣的肩头,说,“你还真当和我表哥是一家人,为姨母披麻戴孝的,看得我都有些感动了,只不知我那表哥是怎么想的。”

好像喉咙里被塞了一小块玉石,寒悠悠地搁在上头,不上不下。阮千千说,“王妃娘娘对我曾经也多有照拂,为长辈戴孝,不是应该的么?”

“是应该。就不知道,阮尚书身后会不会有人上坟头烧两个纸钱,我朝华哥哥恐怕是不会像你一般。”对着阮千千骤然缩紧的瞳仁,,皇甫倩勾着垂下的发绕圈,唇畔好似开出一朵繁花,“你说,你是不是亏大了?”

茶杯碰到木桌上一声脆响,茶水滚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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