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起时,款步而入的三个婢女,正有阮千千认识的。
抬起头如两旁婢女一般,双眼直垂,避免与主子视线相接。不知洛秀林经过怎样的安排,将宝云送到她面前,捏紧手上针线,指尖扎出了血珠也不自知。阮千千忽觉,洛秀林的势力或比她想的更庞大可怕。
宝云来到身边之后,阮千千不用再提防暗中调查一事被宫中人知晓,对着端木朝华,也是只字未提。
每日夜深,宝云借着来她寝室整理床铺传递消息。
“田大人去了御药房整理药材,遇上李太医,说了几句话。”
“宫外抬进来的轿子进了南苑,是田大人亲自去安置的,里头的主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是名女子。”
“田大人在朝堂上参了前朝户部尚书顾大人一本,皇上将此事交三司会审。”
……
“宝云。”
“嗯?”正在叠被的宝云抬头来,看见阮千千拿金拨子将灯挑亮一些。
“你不是说,想离开你家主子。”
宝云的身子僵硬一瞬,从头到脚都像被冰水兜头浇下,再是一颤,继续手头的活,说,“那时候我不懂事。”
阮千千蹙眉奇怪道,“现在不想了?”
“不想。”
“那你必是把我让你查的事,也禀告给你家主子了。”见宝云没有否认,手上一顿,阮千千知自己想得对,“你家主子比我清楚我要查的是什么,他肯不谈条件帮我,一定有所图。”
“我本来想从你口中知道你主子图的是什么,但如今你不想离开他,我也不会教你背叛你主子。”
低下头去掩饰起表情,宝云说,“谢谢你了。”
“不必,我还有别的事要交给你。”
宝云抬头,“什么事?”
“帮我传信给师兄。”阮千千说罢走到妆镜前,从妆奁里抽出火漆封好的信封,眼如珠玉动也不动地盯着宝云,“你有办法将我的一举一动传递给洛秀林,把这信交给师兄,对你而言,更加容易吧?”
“凭什么,我要帮你?”宝云唇边的弧度,好似听到什么笑话,“我跟了你几天,你就真当是我的主子了么?”
“这倒不是,全是一个朋友的拜托。”
宝云冷冷背过身去用手掌整平被面,“跟了公子的人,谁可能有朋友?你现在对我好言软语不过因我还有用处,等用完了,你能给我什么?”
微微挑高的眉露出一丝轻微诧异,转瞬又变成笑,阮千千说,“给你解蛊。”
宝云猛地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解你身上的蛊,洛秀林用什么手段控制你,我都能还你自由。”像看透宝云心头的怀疑,阮千千走近一些,几乎与她贴面而言,“你该知道,洛秀林的师父是谁,这个人,我可以帮你找出来。找到他,你还愁所中的蛊没法解去吗?”
宝云的唇色极白,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渴求多年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达成的心愿,这一刻唾手可得。且不论真假,都是抵挡不了的诱惑。
一旦离开公子,天高水远,她亦可像十丈软红里的娇媚女子,嫁一个老实憨厚的男子,对他好,再不用提心吊胆笑意里的虚情假意暗箭难防。
“怎样?你愿不愿意。”
宝云苍白无力地闭了闭眼,“我有什么好选的?”答应得虽无奈,但下一刻便将阮千千手上的信接过,“信我会转交,你差遣的事,我也不会再如实报给主子。你在赌,我也在赌,但要记住。我只有这一条命可以赌,如果出了差错,你也没有多的机会。”
看着宝云走出门外,阮千千坐在床边上,满脸木然看不出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