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式拌饭店的人并不多,空调呜呜吹着,零零散散坐着几桌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从班级聊到学校,再聊到八卦,嘻嘻哈哈,但声音并不大。
周围都沦为背景,宁歌只能看到坐在她身边的男人。
他偏着头盯着自己看,像是在等她说话。
半晌,她将面前的奶茶推开,拿过他的手握着他的手指玩。
“想从哪里聊起?”
晏离生也低头看向她的手指,“就,从刚刚那个男人。”
“……”
宁歌忍住笑,挪了挪,往他身边靠去,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缓声道:“我还没和你说我的专业吧?”
“嗯。”
晏离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下巴在她头顶蹭来蹭去。
她头发也是香香的樱桃味。
“C大你应该知道,制造优秀演员和导演的摇篮就不用我多说了,我学的是戏剧影视文学,以后从事?的都是很赚钱的工作。”
说着,宁歌停顿了一下,把晏离生的手压在桌面,再将自己的手覆上,十指交叉相握,而后偏头看向他笑:
“我以后一定?很会赚钱,能养得起你。”
“你喜欢架子鼓,我就花钱捧你走花路。”
晏离生微微抬眼,看向窝在他肩头笑靥如花的女孩。
头顶的吊灯垂得很长,暖黄色的光将她头顶的头发染成?虚金,衬得她肌肤白皙,细腻到能看清细细的绒毛。
漂亮的狐狸眼笑眯眯的,里面发着光。
晏离生垂眸,长睫耷拉下来,在眼睛下方投下暗影。
没人比他知道影视行业这一块有多赚钱,但他向来敬而远之,他不喜欢那个圈子,但也很清楚眼前的这张脸,有多适合走着条路。
他更能看得出来,她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阿端说,咸鱼也是有梦想的,人人都向往更大的舞台,没人会甘心困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更何况,宁歌并不是咸鱼,她一直在低调的努力,悄无声息地为未来蓄力。
良久,晏离生听到自己轻轻“嗯”了一声。
宁歌笑得更开心了,握住他的手摇来摇去,“等我有了名气,我就斥巨资拍一部男主是鼓手的剧,让你当男主。”
她喜滋滋的开始展望未来,难得的天真又傻气。
晏离生敛眸,突然问:“所以,刚刚那个男人是?”
还没忘啊。
觉得别扭又纠结的晏离生有些可爱,宁歌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将来龙去脉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他是大四学长,叫谢燕南,是话剧社的,也是学生会副会长,来找我是为了学校元旦晚会话剧表演的事?。”
“他们想让我上台,参演一个角色。”
“你答应了?”晏离生问。
“嗯。”宁歌点头,“我需要?学分。”
晏离生点点头,表示了解。
忽然,宁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猛然坐直了身体,转身捧住晏离生的脸,仰头看着他,“你元旦那天有空吗?”
还不待晏离生回答,她又急切地问:“如果乐队没事的话,你能来看我吗?”
“那天可能会有很多圈内有名的前辈回校,听说还有公司会来学校挑人,所以节目一定?很精彩,很热闹。”
更重要?的是,那天台上有她。
她第一次上台,她希望他能在台下看,更希望他能陪自己跨年。
晏离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宁歌的眼睛。
越有名的人出现,对他来说就越危险。
他不应该去。
可眼前这双眼睛看着他时充满了期待,而随着时间渐渐逝去,里面的光芒越暗淡。
于是,他最?后还是点头,说了声:“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宁歌满意了。
大抵是头顶的光太暖,她居然在晏离生眼里看到了温柔,心上一动,便凑上去在他唇上啄了下。
而后放下捧住他脸的手,欲盖弥彰,“这是奖励。”
但其实,只是她色迷心窍而已。
关系明朗了之后,一切亲密举动都有了合理的理由。
晏离生好笑地敲敲她的额头,“学业和事?业说了,我们现在聊另一个。”
“什么?”
“家庭。”
蓦地,宁歌脸上的笑容顿住。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捏他的指尖,扯了扯嘴角,“哪有刚恋爱就查户口的啊。”
晏离生看着她头顶白色的发穴,“不能说?”
宁歌有些犹豫,“也不是不能说。”
就是说起来很麻烦,一时也说不清楚。
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甜得很机械的声音:
“叮咚~”
“欢迎光临。”
清脆的声音和前台突然反复响起的“您有一份新的外卖订单”相呼应。
宁歌回头看去,看到一群人正缩着肩膀往店内走,一边走,一边吵吵囔囔。
“哇,外面好冷啊,冷得我都想回北方了。”
“还是室内暖和,这天气没有空调就活不下去。”
“你们别逼逼了,快看看吃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
到了饭点,店内的人突然多,外卖一单接着一单,老板和服务员都忙得不行。
宁歌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看眼前的桌面,捏捏晏离生的手,“我们先出去吧,别占人家的位置了。”
“下次我再和你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她刻意软着声音哄人。
晏离生没说话,只低头整理好手边的购物袋,将宁歌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现在去哪?想再逛会儿还是回去?”
宁歌拎着两杯没喝完的奶茶,想了想,“去趟超市吧,今天超市大促,刚好补点东西。”
说着,她上上下下扫了晏离生一遍,暗示:“还有你的生活用品,毛巾牙刷拖鞋什么的。”
“哦,对了,”她垫脚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还有你的贴身衣物。”
晏离生:“……”
他沉默了两秒,替她推开了门,等着她。
宁歌知道晏离生这是默认了,于是她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胳膊,笑眯眯地继续哄着他:
“乖晏宝,我顺便再给?你补箱旺仔好不好?”
晏离生顿了顿,脸上有些不自然,“你好好说话。”
“我好好说话你能乖乖和我回家?”
……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店外走。
寒风趁机挤了进店内,把女孩的笑声也带了进来。
背对着门坐的男生被冻得抖了一下,突然抬手用力推了推对面正看着玻璃门发愣的同伴。
“老哥看啥呢?人美女有男朋友了,看着黏的勒,死心吧,你没机会了。”
那人摇摇头,收回视线,“我就是觉得有些眼熟,像……”
他话还没有说完,肩膀又被狠狠一撞,话也被打断:
“你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就说哪个美女你看着不眼熟?”
“……”
……
逛完超市,晏离生手上的袋子又多了好几个。
宁歌捧着奶茶跟在后面,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她咬着吸管笑了。
他右手上的大袋子她刚刚试了一下,很重,可他提着却很轻松。
宁歌忍不住胡思乱想,想到他打架子鼓时小臂微微愤起的肌肉,也想起了他腰腹上的猫爪爪纹身。
但很可惜,她没看到猫爪爪后面连着的是什么,又连到哪,会不会有长长的猫尾巴。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慢,越来越远,晏离生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
对上他的视线,宁歌回神,连忙跟上他,伸手拉住了他衣角,“走吧。”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把新买的衣服洗好晾好之后,便一起出了门,往酒吧走去。
胡同口卖梅花糕的老奶奶今天没有再忽悠他们买梅花糕,只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笑眯了眼。
……
“日安兄,人先借我一下。”
刚进酒吧门,宁歌就被蹲在门边的木子拉走了。
“酒吧失窃了你知道吗?就今天上午!”
宁歌愣了愣,皱眉,“被偷了什么?”
“酒。”
宁歌:“……”
她走到吧台后面,点了点酒,确实是被偷了,但最?贵的还在。
起码那两瓶老板掏来的白葡萄酒还安稳地待在柜子里。
木子有些急了,“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嫌偷得少?柜子里的现金也被偷了,虽然不多。”
“最?重要?的是,今天你和日安兄最?后走。”
“我还和经理说了,日安兄发烧了留在酒吧休息,你留下照顾,你们的嫌疑现在最大。”
宁歌皱眉,转身给?木子倒了杯水,“喝水。”
“你别一口一个日安兄,人家有名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木子仰头猛灌了一大杯水,靠在吧台上看了宁歌两秒,突然问:“你是不是知道是谁?”
宁歌没回答,只是往木子身后看了一眼,而后又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了罐旺仔,拉开拉环。
“你不是向来拿酒当水喝的吗?这么突然改喝奶……”
话未说完,一直手越过她拿走了宁歌手上的旺仔,木子一愣,回头,晏离生正仰头喝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敲!
这男人连喉结都这么好看。
就在木子出神之际,晏离生习惯性的将空了一半的罐子放在台面上敲敲,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李立。”
闻言,宁歌挑眉看了下晏离生,但没说话。
李立?
怎么会是哪倒霉玩意儿?
木子抱着手臂,皱眉看着晏离生,追问:“你看到了?”
“嗯。”晏离生点头,扫了眼不说话的宁歌,而后拿起旺仔继续喝,睁眼说瞎话,“我看到了。”
木子瞪大眼,不可思议,“你都看到了还让他成?功偷到东西了?”
说着,她还用手比了比,“日安兄,李立瘦的像只猴子,个子还不到你耳朵,你人高马大的难道还干不过他?”
“我头疼,懒得动。”晏离生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红色罐子,“报警也一样,有摄像头。”
宁歌支着下巴靠在吧台上,默默听着晏离生胡扯,眼里的笑意满得快溢出来。
晏离生一口喝光旺仔,将易拉罐重新放回台面,手掌覆在上面,把玩着。
木子撇嘴,轻哼了一声,“大男人还这么娇气。”
晏离生没搭话,只是手突然用了下力,再抬起的时候,易拉罐扁扁地躺在台面上,变成?矮矮的一小坨。
他随手拎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哐啷--
“酷!”
宁歌赞叹一声,抽了张纸递给?晏离生,眼睛弯弯,笑得像个小迷妹。
晏离生擦擦手,抬眸看了宁歌一眼,勾了勾嘴角。
听到后面有人在喊,他捏着纸巾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