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闻把尸检报告隔着桌子递给了赵寒山,转身走到桌尾,站在了唐轶旁边。
“哟,挂彩了?”见唐轶的伤不重,他便开玩笑道,“怎么,关键时刻冲在了最前线?你这个算工伤吧,得让队长给奖励才行呀。”
钟闻这样说,唐轶更觉得惭愧,急忙解释道:“只是一点小伤,冲在前面的是队长,我那会儿……”
钟闻看他紧张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大伤小伤都是伤。不过你这个伤口包扎得很精致啊。”
唐轶忽地想起陆白的脸,那张脸,才算得上精致吧。
钟闻压低了声音道:“怎么脸红了,说,是哪个小护士给你包扎的,不会是暗恋你吧。”
“别胡说。”唐轶忙挥挥手示意他闭嘴。
唐轶在刑警大队是新人,他性格比较内向,来的时候成绩并不算好,加上他父亲是退了休的公安局副局长,以致于很多人认为他是靠父亲的关系才进来的,以后肯定会官运亨通,赵寒山也不例外。
刚来队里报到那天,赵寒山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我不管凭你这个成绩是怎么进我们队的,但是我告诉你,我队里的人都是精英,个个都是舍生忘死的家伙。我们是凭实力说话,你如果表现不好,我随时可以把你调去搞后勤。”
唐轶只是垂着头,闷闷地答了一声“是”。
这在赵寒山看来,无疑是因为心虚,且是默认了自己是靠关系进来的,因此脸色更黑,大声呵斥道:“看你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像人民警察吗?你又不是犯罪分子,怕什么怕,声音大点,抬头挺胸!”
唐轶抬头,便看见赵寒山线条刚毅的脸上,那双坚决果敢的眼睛,他浑身充满了干劲,似乎有永远也用不完的精力。
“我知道,关于你队里已经有些流言蜚语。但是我赵寒山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既然进来了,就是我的人。我只看你的实力,明白了吗!”赵寒山声如洪钟,震得唐轶耳膜嗡嗡作响。
他长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大的声音答道:“是!”
在整个刑警支队,唯一表面和内心都没有对唐轶存在偏见的,只有钟闻。
被赵寒山训斥之后,钟闻在路上遇见唐轶,一拳打在他肩膀上道:“哥们儿,打起点精神来。赵队是出了名的魔王,为了破案可以去拼命的人。你只要听他的就好了,至于别人怎么看,不用在意,你心里明白就行。记住,只要活着,什么都不是事儿。不过,”他说着赶紧又加了一句:“作为警察,也不能为了活着贪生怕死啊。”
唐轶受益匪浅地点点头。
可谁也不知道,他根本不想当警察,不是因为怕死,只是因为不喜欢而已。
赵寒山看完了尸检报告,发现了钟闻正在那儿和唐轶低声私语,用力咳了两声,整个会议室都顿时安静下来。
“好了,咱们进入正题,小杨,先说说你们的调查情况。”赵寒山把尸检报告递回给钟闻道:“等他们汇报完,你再说说尸体情况。”
被唤作小杨的年轻人走到前面,打开电脑和投影仪,屏幕上立刻跳出来一张照片和一篇文字内容。
“死者名叫钱军,男,39岁,单身,T市景江村人,小学学历,无业。2017年10月18日,尸体被人发现吊在景江村村东池塘边的一棵榕树上,报案人是当地村民,警察赶到时,受害人已死去多时。
“据景江村村民描述,钱军是村里有名的混混,小学辍学后常年与村里的无业青年厮混,后来出去打过工做过生意,均无所成就。后来一直留在村里,以赌博为业,欠下了近十万赌债,也因此一直没有结婚。
“10月17日晚上,钱军与几个朋友打完麻将后去了其中一人家里吃饭喝酒,夜里11点钟左右,喝醉了的钱军独自一人回家。18日早上,钱军没有如约去朋友家里继续打牌,随后不久,一个村民在池塘边发现了他的尸体。
“根据侦查员调查回来的情况,有一点我们觉得可疑。今年2月份,钱军突然变得阔绰起来,不仅还了一部分赌债,还去城里买了最新款的手机,还曾经请朋友去高档饭店吃饭。据他几个赌友回忆,那段时间钱军并没有赢钱。他也没有外出,而他的银行卡上并没有对应的资金存入。我们怀疑他得到的钱是以现金形式交给他的。
”
“有没有可能是涉毒?”赵寒山眉头紧皱,问道。
“这个我们也调查过了,缉毒大队那边反馈过来的情况是没有钱军涉毒的发现。而且那段时间钱军大多数时候都呆在村子里,接触的人很少,那几个赌友我们也调查过了,均没有涉毒迹象,因此我们初步排除了这个可能。”
小杨翻了一页PPT,接着说道:“钱军的社会关系比较复杂,来往的人里面大多是一些有案底的社会闲散人员。但是通过对钱军债主的排查,发现他们在钱军死亡时间段之内都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而钱军虽然平时与人常有摩擦,但大到要杀人的程度的,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需要进一步排查。
“而死者身上的财物都在,也可以排除抢劫杀人的可能。”
赵寒山点点头道:“我们再听听尸检结果吧。”
钟闻紧走几步走上前,打开事先准备好的PPT,屏幕上出现了钱军的特写照片。
“从尸体检验的情况来看,死者体态中等偏胖,尸长173cm……脑后部有钝器击打伤,经过现场勘验,发现一块带有死者血迹的石头。尸体解剖……”钟闻滔滔不绝地说着,唐轶眼前出现了那天自己第一次看见尸体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