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北边有一家咖啡馆,陆白常去。昨天秋雨不停,陆白做了一个晚上光怪陆离的梦,梦中的雨也不曾停歇。
今早起来做了几个小时手术,这会儿脑子昏昏沉沉,只好去咖啡馆买杯咖啡醒醒神。
因为下雨,路上的行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把干净的裤子上沾染上泥水。因此咖啡馆里人很少,只有少数的几桌客人在慢悠悠的背景音乐中低声交谈着。
陆白走到柜台前,做咖啡的服务员一眼就认出了他:“陆医生,还是老样子吗?”
陆白点点头,走到一张空着的桌子边坐下。
“您的八杯咖啡,请拿好。”一个服务员把咖啡递给一个个子不大的人,眼见他晃晃悠悠提着咖啡,不禁为他担心,“外面雨不小,不如您先拿四杯回去,否则没办法打伞。”
“没关系,谢谢。”温和有礼的声音答道。
陆白忍不住扭过头去,果然一眼就看见了唐轶。
“是你?”唐轶也看见了他,似乎有些惊喜。
陆白看着他手里满满当当的袋子,问道:“你们局里没人吗?”
唐轶低头看了看,有些尴尬道:“他们为案子熬了一个通宵,这会儿正困着呢。”
陆白也无意多管闲事,正巧咖啡好了,拿了杯子就要告辞。
出了门,见唐轶抬头看了看天,再看看门边靠着的伞,犹豫了一下,就这么冲进了雨里,不顾泥水四溅,脚步匆匆地拐进了一条巷子。
从巷子回去,能省一截路。
“先生,您的钱包!”服务员追了出来,焦急地四处张望。
陆白看看那把长柄雨伞,对服务员道:“我知道他去哪儿了,给我吧。”
服务员松了口气道:“麻烦你了。”
拿起雨伞,陆白紧跟着拐进了巷子里。
唐轶疾步走着,躬着身把咖啡护在怀里,雨丝全飘进脖子里,带得脊背上一阵寒意。他打了个哆嗦,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响,下意识回过头去,后脑上却一阵闷痛,不一会儿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淌进衣服里。
他脑袋一阵眩晕,眼前的景物像是被雨水蒙上一层烟雾,变得模糊不清。
手里的咖啡掉在地上,棕色的液体顺着雨水四处流淌。
唐轶忽然想起来,那个吊在榕树上的尸体,脑袋后面有一个可怖的暗红色深口。他倒在地上,地面的冰凉刺得伤口尖锐地疼。
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居高临下将他笼罩。
一双手在他胸前摸索,像是急于寻找什么。不一会儿,那人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发出一声低呼,随即便要将唐轶胸前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那里只有一个记事本,不是钱包。唐轶这样想着,心里却很着急,那个记事本比钱包重要多了。
“住手!”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那双手一颤,猛地顿住。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那双手犹豫了一下,没能扯出记事本,终于还是松开了口袋,手的主人站起身来,扭身逃跑了。
唐轶吃力地抬起手,把被掏出一半的记事本紧紧抓在手里。
“你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他,一边把他扶了起来。
“你受伤了?”陆白看着满地的酒瓶子碎片,再看看地上的一滩血,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下意识伸手去查看唐轶的伤口。
手却被唐轶一把抓住,他皱着眉头,脸上的肌肉因为晕眩和伤口的疼痛都有些扭曲了,却还是说道:“别摸,你不喜欢血。”
陆白愣住了,他在说什么?
他张口要问,唐轶的意识却开始模糊。
陆白将他扶起,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两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巷子口走去。
雨越发的大了,咖啡味儿混合着血腥味儿钻进鼻子,让陆白不禁皱起了眉头。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他隐约听见唐轶微弱却清晰的声音:“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