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离唐轶的吉普车越来越近,就在他打算给唐轶打个电话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周围的景物有些眼熟。
尽管已是深冬,万物凋零,白雪覆盖着枯枝败叶,外面看起来只是一片空旷,但陆白还是认出来了。
他记得这里道路两边曾经种满荼蘼花,春末的时候开成一片花海,秋天的时候结了果,就变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荼蘼花的香气似乎在这时也突然从白雪之中漫出,充满了他的鼻腔。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唐轶的车已经远了。左边的车灯晃晃悠悠,钻进了一片林子。陆白心里打了个突,加紧追了上去。
唐轶追着乐康进了一片茂林,积雪和落叶在地上铺满厚厚一层,使车下的路松软无比。等到车灯清晰地照亮奥迪车的车牌号时,唐轶发现奥迪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
他把电警、棍握在手里,推开门下了车,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奥迪车的左侧,然而当他猛地把手电照进驾驶室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车前盖还有些烫手,说明乐康弃车不久,唐轶把手电朝林子深处照了照,发现雪地上有一排脚印凌乱地通向远处。
冬天的林子里万籁俱寂,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唐轶深一脚浅一脚跟着脚印一路往前,走了不知多久,拿着手电和警棍的手已经冻得发麻,才终于停了下来。
脚印消失了。
在林子里的一片空地处,脚印乍然中断。唐轶环顾四周,心想乐康总不至于飞上天了吧。
可这里树木稀疏,无所依凭,不可能从中间莫名爬到树上去,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他往下面去了。
唐轶躬身在地上仔细搜寻着,不一会儿终于在一堆枯叶之中发现一块生锈的铁门,铁门旁边有一块石头和被落叶掩盖住的被砸开的锁。
唐轶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机给赵寒山发过去自己的位置,随后打开铁门,跳了下去。
靠着有限的手电光,唐轶发现这是一个狭窄的隧道。四壁用砖石砌成,因为常年处在地下,壁缝中时常渗水。此时,唐轶头顶的砖壁上正垂着长短不一的冰棱。
这隧道虽然狭窄,但里面空气充足,显然通风条件良好。唐轶猜测这个应当是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地下防空洞。
他微微躬身,低头仔细查看,发现地上果然有烂叶和积雪混合留下的足迹。
唐轶没有贸然往前,而是屏气凝神仔细听着洞里的动静,发现除了偶尔滴水的声音外并无其他声响,便小心翼翼放轻脚步往前走去。
越往深入,唐轶担心乐康躲在里面,就用手遮住手电,靠着一点微弱的光线辨别前路。
就这样走了大约十分钟,唐轶发现前面空间陡然变大,空气中也弥漫着不知名的物品发霉的味道。他猜想应该是一间空旷的石屋,或许是用来储存食物的。
他正犹豫要进去看看还是沿着岔路继续往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他赶紧关了手电,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在这个黑暗幽闭的空间里,前面藏着一个连环杀人犯,不管在心里如何鼓励自己,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唐轶还是无法彻底驱散心中的恐惧。
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一个人追过来了,光凭他的身手,能不能抓住乐康还不好说,要是失手,只怕他再不能活着走出去。
这个时候,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人的脸,耳边却只回响着赵寒山那低沉的声音:你是个警察!
唐轶深吸了一口气,贴着洞壁缓缓向里面挪动。靠近门口的时候,他抖了个机灵,先把警棍伸了出去。
只听得里面大喝一声,一个人举着一根粗壮的棍子砸了下来。
唐轶往后一缩手,那个人就扑了个空。唐轶趁势用手电往他脸上一晃,也看清了那人正是乐康。
乐康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下意识遮住眼睛。唐轶赶紧上前,举着警棍就往他身上捅,却没料到地上有积水,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着摔了下去,警棍也掉在了一边。
乐康上前一脚踢开警棍,举起棍子猛地朝唐轶打下来。唐轶往旁边一滚,乐康趁势又一棍挥来,正好打在唐轶右手小臂上。
一声闷响后,唐轶只觉得右手痛得麻木,再也使不上劲。情急之下,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他伸腿往旁边扫去,乐康身体失去平衡,“咚——”地一声摔在地上。
唐轶趁机翻身爬起,左手举着手电砸向乐康的头。然而他只有一只手可用,乐康一把抓住他的手,两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一块儿。
手电光在打斗中四处乱晃,唐轶只能凭感觉攻击和防守。但不知是否是因为穷途末路的绝望让乐康爆发了巨大的力量,唐轶渐渐落了下风,手电也掉在地上,那一束光线恰好打在乐康狰狞的脸上。
他双手死死卡住唐轶的脖子,双眼由于失去理智透出疯狂之中的猩红。唐轶努力呼吸,但氧气却被那一双手完全隔绝在外。
他双目慢慢充血,脸部由红变紫,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模糊,这一次,是轮到他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