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最后的那个小丫头,你们是没听见,她还一个劲儿在那儿说自己助人为乐,真是笑死我了,你说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蠢!”明妍笑得前仰后合。
后面的话陆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三个人是干什么的,因为一年前,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傻逼”之一。
他耳边嗡嗡作响,唯一听得分明的就是那三个人鄙夷的笑声,七歪八倒的酒瓶子里映出他们扭曲变形的脸,如同三只怪物,一张嘴露出满口的獠牙,喷出来的气息似乎还带着血腥味儿。
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吞进去的都是别人的血肉,是一颗颗赤、裸裸的毫无防备的心。
饭馆里很暖和,但陆白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强压下起身扑向那三个人的冲动,静静地一直坐到三个人吃完饭离开,才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们。
彼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放佛身体里有一个无形的力量支配着他的躯体,让他无法反抗。
他看着三个人进了水泥小屋,而后的几天,也看着他们继续在街头招摇撞骗。
陆白盯着那几个人,心底里有一颗种子拨开土壤,慢慢生根发芽,长成数根藤蔓把整颗心完全包裹。藤蔓之间隐约有一个声音,诱惑般地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陆白从医院拿了药品和工具,租了车,收拾妥当。
日历翻到了10月14号,黄昏时秋雨下得正盛,陆白穿上雨衣出了门。到了城北时,一直在小巷子里等到时机来临。
城南的树林里,陆白早已在防空洞里布置好了一切,事情结束之后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
如同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般,陆白完成一个仪式一样地完成了整件事情。最后站在树林里,看着树上被绑着的那个人时,陆白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方晓军的尸体很快就被发现了,尸体的诡异在网上掀起了激烈的讨论,有人认出死者曾经骗过自己的钱,纷纷在网上爆料,为方晓军被杀一事叫好之人比比皆是。这无形之中也加大了警察急于抓住凶手的压力。
更有甚者,已经有人给杀死方晓军的人冠上了正义之士的名号,期盼着他紧接着还会继续清除如方晓军一般的蠹虫。
张全和陈明妍自然也看到了这些言论,其声势之大让他们心生恐惧,在警方决定对他们实施保护措施之前就搬去了别的地方。
接下来的两个月,张全和陈明妍的尸体都在城南树林里被发现。陆白心里很清楚,张全死后,警方一定会在树林里布下埋伏,他们知道他执拗于把尸体布置在这里。陆白也没有想过要逃脱警方的抓捕。
深冬的一天,陆白带着陈明妍的尸体进了树林。警察顺利地逮捕了他,并且迅速在网上发布了通告。
陆白没有后悔,对这个世界他早就没了眷恋。在动手杀人的时候,他也未曾感到片刻复仇的满足,只有更多的枷锁带来的沉重。因为死亡无法带来任何生机,他失去的,终究是找不回来的。
审讯、定罪、审判、执行,这个过程顺利得让办案的警察都有些不大习惯。
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陆白被束缚在冰凉的铁床上,针头扎进了他的皮肤,带着冬日寒意的液体被注射进他的血管。
陆白看着头顶的水泥天花板,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他以为自己会从此陷入无尽的黑暗,可他再次醒了过来,躺在租住的小房间的单人床上,桌上的日历显示的日期是10月14号。
陆白很不解,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他卷起睡衣的袖子,查看右手的手臂,那里并没有针眼。
可是这一切太真实,针头扎进手臂时,死亡临近的气息此刻似乎依然萦绕在他身边。或许现在发生的一切才是梦,陆白恍惚着,决意去城北看一看。
从小巷子里能看见那栋水泥小屋,只是小屋的门紧锁着,并没有人进出。陆白迈出一只脚,想要走近看看,后背忽然感觉一阵凉意,他直觉有人靠近,转头看时,脖子上就一阵刺痛。晕眩之中,只看见模糊的一张脸,唯一清晰的就是一双不带丁点温度的眼睛。
陆白再次醒来便是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里握着那把熟悉的手术刀,刀上沾着几近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