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夜深,紫麓山的进境峰却还是灯火通明,好不热闹。演武场上,客房院落,到处都有应考者切磋道法,相谈阔论的身影。
凌非焉傲然独立在绎武宫殿前,神色清冷严峻。
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悄然走到忧心忡忡的凌非焉身边,轻声道:“往年入宗试典,不到正式开始,师妹皆不现身。为何今年师妹对前来应考的道友却是十分上心啊?”
凌非焉头也没回,应道:“师姐明知故问。”
凌非茗笑道:“怎么样?小师父赶来了吗?”
凌非焉摇摇头。
凌非茗一愣,问道:“上午就在八莽山,这会儿早该到了呀。小师父古灵精怪的,不至于迷路吧,师妹你快再用锁魂咒看看她到哪了。”
“看过了。”凌非焉下意识的握了握拳,轻声道:“还在八莽山中,真气微微弱弱的。”
“微弱?”凌非茗略一思考,问道:“上午的时候怎样?”
凌非焉道:“上午……也是微微弱弱。”
“哎呀,她不会是……”凌非茗知道凌非焉为什么会特别上心这位“今年来应考的道友”了。此时,她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师妹,你说的微微弱弱是有多微弱?”
凌非焉支吾道:“大概就是若我不仔细分辨,便找寻不到的程度。”
“啊?!”凌非茗瞪大了眼睛:“那不是离死不远了?!”
凌非焉没做声,算是默许。
“哎哟我的天,小师父都快没命了,你还真稳得住。”凌非茗真是佩服极了凌非焉的冷静。“师妹,八莽山的来路你也清楚的。先不说山中不能随意使用真气,那小师父一届凡体肉胎,若是误打误撞被困在五行五色阵中,轻则元神被封,陷入永眠。重则可是要丢了性命的啊。”
“我知道。”凌非焉心中纠结。虽说她与初一相遇时,本意是要废去初一的道法,但那是因为要遵循师门之令。若是抛开此令不谈,她与初一毫无过节,自身也是除恶为善向道多年,怎的也不会忍心看见有人无端丢了性命。只能说她此刻纠结自有她的思量。
凌非焉清声问道:“师姐,你怀疑她真气微弱,人近濒死是被五色五行阵给慑住了?”
凌非茗被问的一怔,随即答道:“应该……是我多虑了……那五色五行阵乃是一千三百年前,天御宗二十五位开山仙祖得天御大神指点,联手封印银眼夜魔的大阵,岂是她一个道法浅薄的小道师轻易就能催动的。况且要发动五色五行阵,必要有夜……”
“那就是了。”凌非焉抢白一句:“我不相信那么重要的上古法宝会在她身上。”
凌非茗点点头,又道:“可就算没有,我们也得去看看吧,小师父真气微弱的都要没命了。”
凌非焉皱眉道:“她体内的真气本就两两相冲,虚实难测,说不定只是因为担心不能通过考试,徘徊着不敢前来呢。”
凌非茗见凌非焉犹豫不决,也猜到了凌非焉的心思,急言道:“凡事都有万一,师妹与其在此猜测,不如我陪你到八莽山中查看一番。小师父要是迷路了或者害怕了,我就帮你把她拽来!若是她真的有危险,还是要先把她救出来才是!”
“可……”凌非焉望向凌非茗,确定凌非茗是不是认真的。
“可什么呀,快走吧!”凌非茗拉着凌非焉的胳膊,使出天御宗轻功扶摇升,再接一套雪无痕,用行动给了凌非焉答案。
只见这二人白衣渺渺,仙姿轻盈,一前一后趁着月色扶摇而上,如两道白色练光,逐云而去。看得演武场上众人无不目瞪口呆,赞叹连连。
须臾,凌非焉与凌非茗到了八莽山。凌非焉再次催动锁魂咒,一点点向初一大概的方向靠近。凌非茗边走边道:“这八莽山不愧是肃杀之地,果然沉寂的吓人。”
凌非焉道:“师姐还怕安静么?”
凌非茗道:“怕啊,当然怕。我和我师父一样,最受不得清净。她老人家的青遥宫里若是一日无花无琴,便会闷得发慌。哪像你和你师父,你们那天枢宫本就空空荡荡没点生气儿,自然是不怕安静喽。”
凌非焉不语,拉住凌非茗指了指不远处。凌非茗定睛一看,那堆满落叶的地上,倒真像是躺着个人。
“小师父?”凌非茗与凌非焉确定。
凌非焉点点头。掌心中的锁魂咒符文告诉她,地上那人便是初一无误。
“小师父!!”凌非茗快步上前,将地上的人扶起靠在怀中。
凌非焉也靠近前来,借着手中炎月剑的流华之光一看,这面无血色,僵冷多时的人,正是初一。
“小师父,醒醒!”凌非茗用一只手扶稳初一,又空出只手来在她面前试了试鼻息,这才放下心来,言道:“难怪真气弱,可不真的跟死了一样。”
凌非焉道:“师姐怎么会以为她死了?死了哪来的真气让我追踪锁魂咒。”
凌非茗不好意思的笑笑:“哎呀,我这不是见她身体又凉又硬的,一时顺手嘛。还好我随身带着九草温血膏,来来来,快给小师父挖一块,含在口中。”
凌非焉从凌非茗的青囊中翻了翻,找出个小木盒,打开后,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冲面门,凌非焉捂着鼻子,道:“师姐,真是难为你随身带这么多丹药,还能飞的起轻功。”
凌非茗笑道:“这回知道师姐我的轻功为什么总比你们慢些了吧。没办法呀,我师父说,不随身带着六六三十六种丹药,出门跟人打招呼别说自己是青遥宫的弟子。”
凌非焉在身旁草地选了一根叶片较宽的叶子,折下来当做调羹,在木盒中挖了一块药膏,道:“明心师叔这样做自有道理。若是青遥宫弟子不随身携带药物,一旦遇见像这种需要急救的,只怕是神仙也难活她的命了。”
凌非焉一边说,一边扶住初一的下巴,用力一捏,初一的嘴巴便微弱的张开了些,待她正要将草叶上的药膏尽数抹进初一口中时,却被凌非茗叫住。
“哎哎哎,你帮她温一下呀。药膏融化成汁液,才好吸收呀。”
“温一下?!怎么温!”凌非焉瞪大眼睛,道:“不会是要我先吞下再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