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也更加昏暗。巴基主动将屋子里的床留给余禹,收拾了自己的被褥铺在床旁边的地上,余禹假意客气了一下,就毫无愧疚地占据了那张巨大的双人床。
巴基本想夜里轮流守夜,但余禹摇了摇头,拒绝了。
“这样虽然说是足够戒备了,但应付鬼怪,靠的不全是警惕性。况且,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这样做只是无谓的消耗精力罢了,等到了第二天的白天,反而没有了精神去探寻线索,得不偿失。”余禹冲巴基眨了眨眼睛,调笑道,“而且,恐怖片里不是常常有这种情节——当你醒了看到鬼的时候,你周围的伙伴要么是不见了,要么就根本叫不醒,不是么?”
巴基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他心中还是暗暗想着夜里不要睡太死。
夜幕终于降临,已经归家的乌鸦不再发出嘶哑聒噪的啼号,周围安静到可以听到另一个人浅浅的呼吸声。巴基翻找着整个房间,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
白炽灯的光实在是太过暗淡,待在这样的环境中时间一久,眼睛也会受到影响变得酸涩,看到的东西也都变得模糊。巴基倏地感受到一股紧紧地盯着他的视线,他机警地抬头看向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没一会儿,那股视线就消失了。
巴基皱了皱眉。这时,一直背对着他的余禹突然扭过头,无缘无故地来了一句,“我觉得这里的人不太行。”因为顾忌老板说的安静规则,余禹声音轻轻的,仿佛是小姑娘苦于情感问题的小声抱怨。
他歪了歪脑袋,略带苦恼地看着巴基,缓缓地沿着墙踱步。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直接到他面前表白啊,总是在暗处阴森森地窥探,一直盯着人家女孩子看,像变/态一样啊。”
巴基看着余禹突然站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根解剖针,针尖泛着冷淡的银光,迅速插/进墙壁中。那一瞬间,他听到了隔壁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一点都不似人,仿佛用指甲在板子上滑动,让人无法自控地起一身鸡皮疙瘩。
“噫!什么东西?”巴基看到余禹惊惶地抬起脑袋,睁大了眼睛,但是却没有把插在墙上的针拔/出来,反而仿佛因为害怕而颤抖地晃动起来,而随着他的晃动,墙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呻/吟。
巴基走近一看,才发现,解剖针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直接扎穿墙壁,而是上面有一个略大的孔洞,细细的解剖针穿过孔洞插入对面。
刚刚的视线就是来自于孔洞背后的东西。
巴基:……
余禹看到巴基盯着自己手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空着的那只手绞着衣服解释道,“我……我看到这里有个洞,就……下意识地捅一下……”说着,余禹眨眨眼,一脸无辜。
巴基:……
“不……”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刚刚余禹搞的那一下,让他即使没看到那个场面,只是想像,就仿佛亲自感受到了眼睛上的那种剧痛。
他别开眼睛,决定转移注意力,“你针哪儿来的?”
“啊?这个啊……”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余禹撇了下嘴,佯作不好意思状开口,“麻麻说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刀总是会不小心划伤自己,所以我就随身带了解剖针……”说着,他抽出解剖针举起来给巴基看。
巴基:……不是,正常女生也不会带刀的吧?随身防狼喷雾不才是常规装备吗?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虽然解剖针让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但也正是解剖针顶端沾上的东西打破了尴尬。
“这是什么?”余禹凑近去看,一旁的巴基听到他的话后也跟着凑了过去。
解剖针尖端沾着黏黏的黑褐色物质,余禹把针尖放到鼻子下面闻,一瞬间一股浓重的尸臭和血腥味混合着冲上头顶。他眼神闪了闪,然后装作一切正常的模样,把解剖针递给巴基,一脸无害。
巴基毫无防备,接过解剖针仔细察看,然后学余禹的模样,将解剖针放在鼻头下面轻嗅。
巴基:……!
余禹眼睁睁地看着巴基一向淡定的表情瞬间裂开了。他一手撑着墙,低头捂嘴强忍着,等待这股恶心感褪去,而余禹在旁边笑得打颤。
因为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余禹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和巴基一样撑在墙上,倚靠着。憋笑让他的脸颊泛着红润,整个人仿佛生动了起来,眼角笑出的眼泪,将他长长的、能遮盖眼帘的睫毛打湿,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从一缕缕的睫毛中透出些许水粼粼的光景。
巴基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光景。这是第一次,巴基看到余禹如此外露的不加克制的情绪。
自从被余禹黏上,他和余禹相处也将近十个小时了,尽管余禹偶尔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但更多的时候,不论是惊慌还是开心,都十分的克制,甚至有时候会让巴基有一种失实的感觉。而现在,这样的余禹,让巴基有一种突然从门缝里偷瞥到了门外风景的感觉,如此真实与鲜活,仿佛一下子拥有了色彩。
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无奈,巴基摇摇头,叹了口气,突然也觉得是挺搞笑的,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因为突然来到一个陌生古怪的地方而一直压抑着的心情,仿佛倏然晴朗,一如当年那样,笑得自由与散漫,带着几分随性的味道。
……
时间不早了,余禹他们也没翻出什么东西来,就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巴基对刚刚的事情还有点担心,他记得老板的警告,然而自那个奇怪的东西尖叫后,到现在还什么事情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