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胡绒儿脸上还挂着泪痕,抽抽嗒嗒道,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泫然欲泣。
段明诚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段志鸿挤到了身后,现在段家家主在这儿,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做主!
出现在房间里的不是颜艺而是胡绒儿,这个计划本身就是出了岔子,再看段铮的神情,似笑非笑的望着胡绒儿,段明诚心绪纷乱,早知道他就不该插手这件事,更不该在胡绒儿说了这个计划之后心动!
如果计划失败,余家闹起来,那他更是得不偿失,现在他想暗示胡绒儿停止计划也很难做到了。
“什么?”忽然被指证的余情一脸懵,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再一次确认道:“你说那个男人是我?”
“对!”胡绒儿斩钉截铁道:“就是你!”
所有人都是从二楼的楼梯口过来的,只有段铮和余情是从二楼房间的深处跑出来的,胡绒儿还特意观察了他过来的方向。
“这位女士,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梁若音生气了,面色沉沉的走到胡绒儿面前,“我们家孩子做不出这种事。”
余海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站在余情身边充当他的后盾。
梁若音不急不缓的姿态已经稳稳压住了胡绒儿,胡绒儿被她气势所慑,不由得后退一步但是转念一想,左右她已经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能拉下余情是最好,想到这里她心中底气又足了些,这个计划还有段明诚的帮忙,定然不会出错。
“我没有冤枉人,我有证据!”短短时间内胡绒儿已经做了她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她指着余情道:“我刚才跑出来故意高声喊叫就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方便脱身,所有人上到二楼都是通过楼梯口,只有余情,他是从二楼里面出来的。”
“如果他不是那个人,他为什么不在宴会厅?反而在二楼!”胡绒儿信誓旦旦。
段铮的手臂搭在余情的肩膀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的姿态,他笑了笑,就像是胡绒儿刚才讲了一个笑话,“胡绒儿,你也不能因为偏心你表哥就直接无视了我啊,我和余情一块过来的,怎么?你刚才也没说房间里有第三个人啊。”
胡绒儿脸色大变,咬着唇,她没想到都到这种程度了,段铮还在为余情说话,既然如此,她这场戏还怎么演下去?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让段家和余家从此交恶也好。
“段铮,你定是被他蒙骗了。”胡绒儿言之凿凿道,“他从那个房间出去再跟你会和假装和你在一起,打个时间差就能洗脱罪责。”
余情觉得好笑又生气,余哥现在对女人能不能有反应都还两说呢,怎么可能去碰她?他想开口反驳,段铮却偷偷的勾了勾他的小拇指,示意他暂时先别说话,余情闭嘴了,任由胡绒儿颠倒黑白。
他的沉默被人当作是做贼心虚,胡绒儿见他都不反驳,越发慷慨陈词,说到动情处还掉了眼泪。
段明诚站在段志鸿身后看着这一出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实在是段铮的表情太过平静,看着胡绒儿的眼神也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段铮嘴角勾着笑,看着胡绒儿指责余情,他放任她说,现在说得越痛快,打脸的时候就越疼,段铮以后不想再看见她的脸,自然下手就要狠一点。
“你说了这么多,都没有说到关键性证据。”段铮淡淡道,“有些东西或许就是巧合呢?”
余情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段铮,他就像是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哄骗着胡绒儿说出越来越多的“证词”,段铮要的就是她的“肯定”!
“好了。”段明诚已经快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慌,胡绒儿再说下去就会把事情推向一个不得不解决的极致,不是她在说谎就是余情真的犯了错,这两者对他都没有太大的好处,而且他怀疑,段铮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无害,到底是段家血脉,是段志鸿的亲生孩子,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今天是叔叔的生日,不要让这些事情饶了大家的兴致,我们先移步宴会厅吧?”段明诚和善微笑,想领着其他宾客下楼。
“等一下。”余海沉着脸开口,“这件事事关我儿子的清誉,不能这样随随便便的过去了。今天也算是请格外做个见证,如果真是余情不对,我会向这位女士道歉赔偿,也会处罚余情。但如果是这位女士撒谎,那就不要怪我心狠!”
胡绒儿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段明诚却想要退缩,他还能退,因为整件事他都是背后的人,胡绒儿现在被推到了台前,这件事不说清楚以后她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恰巧我也觉得是该说清楚。”胡绒儿讥讽的看着余情,“若是以后再举办宴会,余少爷管不住自己的下...”
胡绒儿的话还没有说完,梁若音一个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她惊讶又羞愤的捂着脸,不敢置信梁若音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这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了!
“你不是警察,在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之前最好不要胡说八道,否则我会替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教你大庭广众之下该如何得体的说话。”梁若音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但是为母则刚,方才那番气势只差没明着说“打你就打你了,难道还要理由?”
胡绒儿气得浑身发抖,差点被强迫的后怕和大庭广众之下挨打的羞辱感一起涌上心头,这一次她是真的哭了,眼泪如同小溪一般流淌而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段志鸿虽然没说话但是却回头看了一眼段明诚,这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里面蕴含的意味不言而喻,段明诚心中一跳险些以为段志鸿发现了他们的计划,但是转念一想他若是发现了必定不会任由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又稍稍放下心来,今晚是公布段家继承人的日子,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段明诚赶紧凑上去半搂半扶住胡绒儿,轻声细语安慰道:“绒儿今晚你受委屈了,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一会儿。但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余情就是那个妄图轻薄你的人,这件事情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们的清白。”言下之意便是在为余情开脱,计划不能再继续下去,他得及时止损。
靠着余情的段铮挑眉冷笑,他还以为自己的这个好哥哥有多大本事呢,原来跟在段志鸿身边当了这么久的总经理也就这点出息,他还没开始动真格的呢,段明诚就想着要跑,哪有那么容易。
不用段铮添柴加火,胡绒儿自己把这把火烧得越来越旺,她听懂了段明诚话里的意思,但是这样她就成为了弃子,她这样衣衫不整的跑出来其他人在背后指不定怎么样腹诽她,现在又被打了一耳光当众出丑,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不!”胡绒儿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下挣开了段明诚的束缚,冲到余情面前,段铮一个箭步冲上前牢牢的挡在余情身前,面无表情道:“你要做什么!”
胡绒儿神情激动的指着余情道,“你们不是要证据吗!证据我有!就是我的眼睛,我看清了他的脸!”
此言一出段明诚的心口一紧,险些想要骂人,胡绒儿这个蠢货!把事情说死了对他们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段铮嘴角带着微笑,余情看他一眼,倒是不太在乎自己被诽谤的事情了,他有些同情眼前这姑娘,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段铮,惹谁不好偏要惹他,上一个惹他的人现在坟头草都不知道几尺高了。
胡绒儿也是赌了一把,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是对的,首先她是亲眼看见余情被女佣带上了二楼,第二是她在房间里下了催qing的药,会慢慢发散出来,导致人逐渐失去理智,现在余情面色潮红足以说明她在房间里的药起了作用,要不然在房间时也不会那样猴急,更别提只有他和段铮是从二楼的里边跑出来的。
胡绒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指着段铮和余情道:“就是余情!你在我跑了之后终于清醒了,你怕事情闹大所以跑去找了段铮,想要他帮忙,或者说你们就是同谋!”
胡绒儿的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是在这个段志鸿的生日宴会上闹了出来的确不太好看,一般人都会选择快速处理,但是段志鸿便不,他从胡绒儿闹起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反而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争辩。
余海看着胡绒儿面红耳赤的模样和段明焦急想打断的样子,再看看段铮的气定神闲还有自家孩子的一脸懵懂,也明白了,两个老狐狸的眼神在空中相撞,段志鸿也算是狠得下心,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就要看看段明诚和段铮这两人到底谁能盖过谁,余情只不过是因为段铮被迫牵扯其中罢了,想到这里余海也暂时放下心来。
他倒是要看看这最后的结局到底能走向何种方向,其实当段志鸿把段明诚跟段铮放在一起比较时他的心就已经偏向了段铮。
一个自小在自己身边带大的孩子,一个是生活艰苦才被认回来的亲生儿子,段明诚比段铮还年长几岁,按理说段铮应当是远远不如段明诚的,可是现在段志鸿将两人相提并论,从年龄上来说段铮已经赢了。
“话不能乱说,想清楚再说。”段铮慢慢悠悠的走到胡绒儿面前,故意道:“你真的看见了看清了余情的脸?”
“千真万确!”胡绒儿咬定了看清了余情的脸,她眼眶含泪,楚楚可怜,抽噎的解释,方才在房间里她太过害怕,对男人的脸也是匆匆一瞥,现在才想起来,的确就是余情。
胡绒儿这话一出有些人看余情的眼神就变了,这一次段志鸿生日邀请的人不少,大多都是权贵之家,同属一个圈子,对各家的事情也大概都清楚,余情刚刚换回男装没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情,其他与他同龄的小辈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对劲了。
余情自己觉得没什么,看就看,难道看能把他怎么样不成?经历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余情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胡绒儿将段铮的这一句话当作了“威胁”,转身拉着段志鸿的衣袖哭泣道:“段叔叔,你要为我做主啊。”
胡绒儿虽然只是段明诚的表妹,和段志鸿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因为段明诚受宠,所以她也跟着来过段家不少次,段家小辈大多都是男丁,没有女儿,她能感觉到段志鸿还是很宠她的。
但是这次段志鸿还是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段铮,眼神仿佛说,还有没有要说的?没有的话就由我来解决了。
段铮不看他,直接对着胡绒儿说道:“你求他没用。既然你说看清了余情的脸,那么我问你,余情的左胸口上有一颗痣,你看见了么?”
胡绒儿一愣,段铮意兴阑珊的笑了笑道:“该不会你连他的脸都看清了,却没有看清他身上的痣吧?”
“他身上根本没有痣!”胡绒儿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她信心满满,早在之前制定计划的时候她们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段铮狡猾聪明,很有可能在这些小事上反将一军。
好在当是余情性别被曝光时,秦闵偷拍了他的换衣照片,余情的上半身白白净净根本就没有什么痣!
“你别想用这种低级的谎言诈我!”胡绒儿道,“他身上没痣,我看得很清楚!”
“哦?”段铮点点头接着说道:“那按照你的说法你的确是看清了余情的脸,还看清了他的上半身,对吧?”
为了增加可信度,胡绒儿点点头,那个房间里对她欲行不轨的人肯定就是余情,虽然她没有看见对方的脸,但是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
梁若音听着听着皱起了眉,似乎明白了段铮的意思,她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哼,想污蔑她家的孩子,那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在胡绒儿说出余情身上根本没有痣的时候,段明诚短暂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当他看见余海和梁若音放松的神情时神经又紧绷了起来,他们的反应不对,现在的形势在往胡绒儿这边倾斜,爱子如命的余海和梁若音怎么会这么淡定?除非他们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是余情做的,并且手中有关键性的证据。
段明诚觉得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的这个计划就是失败的,他目光如炬,盯着段铮,这个认回来没多久的弟弟还真是小瞧了,深藏不露啊。
“对,余情的左胸口上是没有痣,方才是我故意骗你的。”段铮难得笑了笑,“不过你说他轻薄你的时候你看清了他的上半身,那么他右胸口上的伤痕你应该也看清楚了吧?”
胡绒儿讥讽一笑道:“段铮,同样的方法用过一遍了,你觉得我还会再信么?余情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段铮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余情嗔怪的看他一眼,余海和梁若音也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胡绒儿见他们这幅模样心中一激灵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但还是强装镇定,说不定这又是来诈她的!
“我最后一次问你,余情身上的伤痕你没有看见?”段铮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厉喝出声。
他周身散发着迫人气势,压得胡绒儿喘不上来气,她被吓得下意识回答道:“没有!”
余情叹了口气,脱下西服外套,又慢条斯理的解开了白色衬衫的第一粒和第二粒纽扣,露出了右侧锁骨下方的红色伤疤。
“你大概不知道前几天我和段铮去了一趟海边,不小心晒伤了。”余情同情的看着胡绒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死咬着说轻薄你的人是我,但是我非常诚恳的告诉你,那个人真的不是我。”
胡绒儿乱了阵脚,下意识回头去看段明诚,段明诚躲过她的视线,装作什么也不知情的样子。胡绒儿手指微微痉挛,吓得胃里一片翻江倒海,怎么可能不是余情?肯定是他!他又在诈自己!想要通过这种事情反向证明清白,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胡绒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开口说话时却还是带了颤音,“我...当时房间里很黑,我没有太过在意,这晒伤的伤痕也这是泛红又没有留疤,我已经够害怕了,哪能注意得了这么多。”
段铮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点点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在这黑灯瞎火的环境里,你看清了余情的脸,甚至看清了他左胸口上没痣,但是却没看清他右边胸口的这么大一片的晒伤?”
胡绒儿无力反驳,只能支支吾吾的咬死房间里的人就是余情。
段铮不再说话,高高在上的给了她一个施舍的眼神,“你以后不用再来段家了。”轻描淡写间就已经断了胡绒儿未来的路。
“凭什么!”胡绒儿哭得凄凄惨惨戚戚,她厉声道:“你算什么!”
她回头去看段明诚,段明诚却对她摇摇头,胡绒儿哭倒在段志鸿脚边,凄厉的让段明诚为她做主。
段明诚冷漠的低头对她道:“铮儿说得是对的。”
“什么?”胡绒儿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眼眶里要滴不滴,她没明白段志鸿什么意思。
段志鸿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蝼蚁,冷漠还带着一丝丝的不耐烦,“在你出事的前二十分钟,余情被人关进了二楼里侧的房间里,是我听到动静放他出来的,明白了吗?”
胡绒儿跌坐在原地,连哭都不会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真的不是余情,那那个在房间的人是谁!
想明白了的胡绒儿怒视段铮,指着他道:“是你!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段铮!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