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言昳在这儿,怕是早拍着韶星津的脸皮嘲讽他?了,可白瑶瑶却没有辨别这些谎言的能力。
从她认识韶星津开始,他?在她心?里?就是行?端心?正的君子之姿,这是多少年?来既定的印象,外头?风言风语那么多,她却没见到过他?有任何不体面或急赤白脸的样子。
她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笤帚。
韶星津露出几分轻笑:“让我带你走吧,我至少能保护你的安危,你在我身边,还依旧是书香门第的子女,算是我对你父亲的尊重,我也会让你的日子跟以前没有改变。”
他?对白瑶瑶抬手:“否则你真觉得一个人,能在这小小院落中生活下去?小小姑娘,不该去想?那么多国仇家恨,过快快乐乐的日子不好吗?”
白瑶瑶犹豫起?来。
说实在的,她在这院子里?每天都是惶恐,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那儿。就像一株天天有人浇水供养的盆中风信子,把她忽然?栽到野外去,光是风雨雷电就能将她吓傻。
……她甚至想?的远一点,自己连户名也没有,车架仆从也没有,哪天出门让人拐走卖了,都没人去寻她。
那种恐惧,让白瑶瑶几乎要窒息。
她纠结中,丫鬟也觉得她有什么好纠结的,往韶星津的方向挤了挤她。
白瑶瑶被挤的往韶星津挪了几寸,她放下笤帚:“那我能去祭拜我爹吗?”
韶星津柔声道:“当然?可以,等这些风波过去,我陪你一起?去?”
白瑶瑶:“……那我要住在哪里??”
韶星津:“先来我府上,那里?内外都有仆从护卫,很安全?。过段时间我就回京师,你就对外说是我家小妹,与我随行?就好。”
她心?底仍有小小的挣扎,可手腕却被上前一步的韶星津拽住,他?温柔的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容许她反悔置喙,引她往外走去:“你有要带的行?囊吗?”
都快出了门了,她也只?能摇头?:“没有。我出府的时候就没带什么东西。”
韶星津拉开门:“嗯,衣裳回头?可以再找人给你订做,放心?。”
韶星津之前说自己一个人来的,可门打开,外头?站了少说七八个侍卫模样的人,都下了马,将手扶在刀鞘上。
众侍卫见到韶星津,松了口?气,道:“韶小爷无事吧。”
韶星津点头?,引着白瑶瑶上一架马车,也让她身边的丫鬟跟着登车了。
韶星津心?里?安定了几分。不知道白二小姐对这个妹妹有没有感情?,若是有几分牵挂,可以用她把躲在暗处的白昳逼出来。
哪怕言昳无所谓白瑶瑶的死活,那韶骅写一篇声泪俱下的罪己书,过段时间宣称收养了白瑶瑶,也能挽回几分名声。本来韶家就不算在这丑闻的漩涡最中心?,估计再等几年?,就差不多能洗干净了。
现在公?主反而是最身陷漩涡的人。
韶星津和梁栩其实在白旭宪死后见过一面。
俩人有一个观点是吻合的。
就是这些事,绝对都是白二小姐在背后策划的,只?是她敢弑父,敢如此?布局,简直张狂胆大到无惧一切也要卷起?风浪。
韶星津和梁栩心?里?都有说不出口?的一丝恐惧。
她太聪明了,难道不知道他?们会怀疑到她头?上吗?
而且韶星津和梁栩都没法对自己的父母说出自己的怀疑。因为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指向白二小姐,这就是一种猜测。
而说出这种怀疑,就像是告诉公?主和韶骅,他?们两?个老油条,被一个没出阁的女孩耍的团团转。
梁栩是发了疯也想?要找出白二小姐,他?在会面的房间里?谩骂、打转又冷静下来,口?中说白昳死不足信,他?抓到她之后要怎么折磨她——
韶星津也想?找到白二小姐。
但他?想?的却是,先一步找到,他?一定要跟白二小姐合作。
韶骅与皇帝的组合,未必能摁死公?主衡王这对姐弟。
但他?们二人联手……说不定可以。
韶星津甚至懊恼自己对她的关注太少、太晚。若真知道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会在书院施展全?部手段,也要拉拢她,靠近她。
但此?刻,想?这些都迟了,白昳估计只?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会露脸了。
马车中,白瑶瑶与丫鬟缩在车厢深处,从刚刚他?欺骗她说一人前来,她心?里?就开始不断地后悔,但又实在没有选择。
白瑶瑶不想?跟车厢那一头?的韶星津搭话?,只?能往窗子外头?看去。
车马才刚刚驶出她居住的那片僻静的民宅区,到了一条稍微喧哗些的街道上。她看到街边蹲伏着的流民乞丐,似乎比以前更多了。
而忽然?有一个蓬头?垢面,满脸烧伤的中年?女人,衣衫褴褛的拖着脚,对他?们的马车伸出手,还追了几步。
估计是看到了贵人出行?,想?要乞讨,白瑶瑶不忍看,将车帘合上了。
那中年?女人追了几步,摔倒在路边,被路过巡逻的卫兵踢了一脚,她只?发出几声嘶哑的声音。
卫兵啧声,说了一句别跟哑巴计较之类的话?,就走开了。
女人的目光却紧紧盯着那非富即贵的车马与车马中的白瑶瑶,直到车驾消失在路的另一端。
到了当夜,在金陵的城门即将关闭之前,一匹马随着最后一批进城的车驾,奔入城门。
山光远几乎停也没停,就一路伏身踢动马腹,往白府的方向赶去。
到了白府外头?的街巷,却发现在这儿祭拜、烧香的人群并?不少,他?怕引人注目,反手将马匹与身上白家的令牌全?都拽下来塞进行?囊中。
白府几座门不是拴着锁链,便?是贴着封条,府中一点人气儿也不见,府门口?的灯笼都被人用弹弓打破了。找了个高坡往府中看,也似乎没有灯烛光亮。
简直就像是他?前世,奔袭千里?去找她的那个夜晚。
山光远不信,他?想?翻身进府,但周围祭拜或凑热闹的百姓太多,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也下马牵马,向沿路坐立的百姓打探。
都说是白府已经这样没人气儿好几天了。
里?头?估计一个奴仆也没有。
山光远想?了想?,或许白昳会去书铺,或者会去不知山云落户的地址,亦或是很多地方——但他?知道这座白府对她来说的意义,这是她的家也是她的梦魇,她不会轻易离开的。
山光远还是想?进府去瞧一瞧。
他?正打算找个无人的地方翻|墙进去,就看到几队城中护卫列队跑进了白府附近的街巷中,蛮横且无情?的驱散百姓。
不一会儿,金陵城防护卫就接手了白府附近的治安,山光远将披风的兜帽往下扯了几分,也跟着人群散开。只?见城防护卫中,也有一队绛衣银甲的侍卫,单看那刀鞘与臂甲,就知道是贵人的私卫……
是公?主手边的人,要来彻查白府了吗?
翻|墙进白府怕是不成了,看看前世那些暗道还能不能走吧。山光远随着人群退远几分,却忽然?见到远处西城的地方,有几道粗浓的黑烟斜飞入厚重低压的云层,那边好像是金陵府官衙所在的地方。
山光远听身边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有的在胡乱猜测,有的惶恐不安。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但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言昳。
山光远裹紧,顺着墙根,匆匆的往密道出口?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没有明说,其实那个哑巴中年女人就是陶氏。
言昳把陶氏毒哑毁容了,扔在了离白瑶瑶的院子一两条街远的地方,如果有缘,白瑶瑶可能某次上街能认出自己的生母,然后把她带回去一起生活。
虽然她这几年也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生母了。
但现在显然是没这个缘分。白瑶瑶也算是合了陶氏的期待,身边仍旧有位高权重的男人,如此“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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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陶氏要是最后不作死,不撞见言昳的计划,本来是可以跟白瑶瑶一起生活在那个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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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妈跟言昳下一章终于要见面了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