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之后便被发?现她的鞑靼层层上贡,一直送到?了鞑靼大军驻扎的庆阳府。而?庆阳府的鞑靼军将又看她容姿绝佳,没人敢碰,又想将她上贡到?鞑靼腹?的宁夏卫,到?了宁夏卫,言昳这辈子都别想逃脱了——
她隐忍许久后,联合其他被抓住的汉人女?子,火烧庆阳府军营,释放当时庆阳府俘虏造成大乱。她疯子般的反抗与报复,又恰好赶上山光远奇袭庆阳府。
才得以最终存活下来。
言昳后来才知道,白瑶瑶是被韶星津救走的,他在平凉府破后没来得及逃走,隐藏身份期间听说白瑶瑶也没逃走,痴情找寻,发?现了废墟中的白瑶瑶。
而?后白瑶瑶还跟韶星津还在平凉府躲藏了两日才离开。
或许白瑶瑶求韶星津去救言昳了,韶星津说没那个精力?救言昳。
或许白瑶瑶总是无辜的,言昳落得生死边缘的凄惨不是她所想。
但言昳前世实在是无法不恨她。
明明废墟之下,自己都已经暂且摒弃了对白遥遥的讨厌,生死面前还是觉得要相互扶持。可最后,幸运的永远是锦鲤女?主,落难的总会是“恶毒女?配”。
甚至这种对比都不是女?主的复仇、男主的区别对待,而?被裹上了一层“女?主很善良但恶毒女?配实在倒霉”的糖衣,包装上了气运与天道。
言昳的如此命运,仿佛任何一个人都不必负责,只要高高在上的感?叹一句“她运气不好”,就大家都干干净净的。
事后京师重聚,白瑶瑶发?现她还活着,流下了眼泪。
言昳一开始觉得她太虚伪了。
后来想想。
或许不是。
她愚蠢又善良的本性虽然害人又讨厌,但是不假。或许她也想救言昳,但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因为?男人们?不会听她“愚蠢”的“圣母”的决定,她自己又丝毫没有离开男人而?做成任何一件大事的能力?。
因为?她裹挟在这些男人之中,只能接受他们?的抉择,而?无法做出符合自己底线与性格的选择,心里?备受煎熬。
这眼泪可能不是只是为?了言昳而?流,更是为?了自己因攀附他人而?失去的善良,而?流泪。
言昳想:那日后你看梁栩杖毙官员不顾百姓,看韶星津党同?伐异陷害忠门,你除了装傻装不知道,就只能哭了。
抑或是性情大变,完全抛弃掉自己碍事却本真?的善良,跪舔这些男人的冷酷选择吧。
言昳从极度厌恶白瑶瑶,到?渐渐认清她也不过是个任剧情与男人摆弄的玩物?,其实花了很多年。
她懂得该恨这整个故事,恨在她人生某些关?键点落井下石的梁栩。也因为?那漫长的心路,言昳才会在重生后对白瑶瑶只有不理会,而?没去迫害她,只冷冷的看着白瑶瑶走入了今日。
只有怜悯,与……果?然如此的了然。
当下,这一世的平凉府,又是枪炮连天,城墙倒塌。但言昳知道不一样了,她的船队在泾水上,她的兵器在运往军营的路上,她身边都是自己精选的私兵,城外更有山光远万人大君驻扎营?。
她可不想再跟白瑶瑶的感?情戏混在一起了。你们?爱虐虐,爱救救,白瑶瑶一会儿怎么趴在废墟上抱着救她的韶星津,呼喊着他的名字,她也管不着。
言昳挥手道:“轻竹,派一小队人送韶小爷去别院躲藏,其余人楼阁上架枪、锁门。备好马匹。”
轻竹急道:“咱们?不走吗?”
言昳摇头:“我大概对来袭的人数有点数,不必走。相信山光远。”
她自己抬枪,不再看韶星津与白瑶瑶一眼,只吹了两长一短三声哨子,往院中空?而?去。
轻竹疾退到?她身边来,说话?跟连珠炮似的道:“鞑靼怎么可能大军来袭——”
言昳忽然耳边听到?破空声,她仰头,头顶全是雪雾什么都看不清,可她还是拽着轻竹往后奔跑:“估计有炮弹要落下来了!”
话?音刚落,一枚炮弹轰然落在刚刚她与韶星津说话?的门口前院!
幸好那炮弹并不是装着火药的,而?是古旧的弹丸炮弹,只砸塌了抱厦和围墙,烟尘四起,言昳对身边私兵道:“去看一眼,那炮弹上是否有刻字。”
私兵点头,快跑过去,大着胆子翻找了一会儿,远处炮声也不是很频繁,他一会儿喊道:“二小姐,上头写着宣陇二十四年延安府造,是咱们?自己的炮弹!”
言昳心里?稳了稳,众多私兵奔来,绕开岌岌可危随时都能再次倒塌的前院,跑过来。
她道:“我懂了。叫人集结,带上东西,咱们?准备出城去大营中与——”
“言昳!!”
风雪中,言昳听到?了一声嘶哑惊惶的呼喊。
她驻足在台阶上往已经破碎倒塌的门口看去,就看到?山光远手边没跟着一个卫兵,跳下黑马,披风在大风中乱摆,他几乎无法掩抑自己面上的惊恐惶然,朝院中奔来。
言昳喊道:“山光远!”
他猛?转过脸看向她。
她看清了他以往过分?沉静的面容上,如今像是打翻了太多慌悲惊乱的调色盘,他竟收拾不住自己的表情,只呆望着她。
言昳心里?猛?紧紧一攥。
他面上的表情,让她想到?前世自己落难许久逃脱的那天。她设计火烧了小半片庆阳府鞑靼军营,而?他正巧率领大军袭击营?。
猎猎燃烧的营帐下,言昳一身衣不蔽体的艳俗姬妾轻纱,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抓着一个鞑靼兵的鼠尾辫,不停?用匕首一次次扎着死人早已血肉模糊的喉咙。
直到?山光远抱住她,从她掰不开的手指中拿走了匕首。他在火光中,也是这样哀惊悲乐太多神情,狼狈的在他脸上无从收场,只一次次的抚着她肩膀。
言昳当年那时有点半疯了,她脑子里?塞了太多的情绪,什么也说不出,只记住了他眼底泪光,浑浊的复杂的就像是黄河水一样。
日后二人相互厌恶,她心里?又塞了太多恼恨与不甘,她虽时不时想起来那天那一幕,却无法问出口——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无法问出口,就是一辈子过去了。
言昳此刻对他伸出手,又一次喊道:“山光远,别站在那儿!你过来!你怎么没到?军营?”
山光远从怔愣的拖着脚步走了两步,到?猛?惊醒,朝她狂奔而?来。
言昳还没继续问他,山光远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勒进自己怀里?,把她的心跳按到?他同?样狂跳的胸腔里?。
言昳脸上被他胸口|交叠的皮带硌的发?疼,心狠手辣的二小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塞进怀里?,她曳撒的衣摆都裹在了他与披风之中。
言昳挣扎道:“我问你话?呢!哎!……哎,我没事,你别担心,这边都是我的私兵。我自己也有枪!”她从挣扎到?软了语气,偷偷在披风下抚着他后背。
头顶掉下炮弹没让她心里?狂跳,可他发?颤的怀抱,让她心脏跳得快跟他同?步了。
山光远声音沙哑到?了极点:“对不起。我知道我应该现在就去军中,我知道我不应该听到?炮声反而?来找你,可我、可我——”
山光远只觉得嗓子都发?疼。
可他绝对无法看言昳在平凉府再次受伤。
他重活一世,都可以说是为?了避免她在平凉府的那次落难。当炮声再次在她所在的平凉府响彻,天也难以知晓他血液倒流般的惊恐。
幸好,幸好。
他不需要再翻遍平凉府的每一块瓦砾,一点点搜寻她的踪迹。
他不用再凭借白瑶瑶手中的一片脏兮兮的底澜,知道她的落难,找寻她的去处。
作者有话要说:哎,明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