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越来越多的蝴蝶。
无数蝴蝶伴随夏弥旬的脚步,从他周身飞旋而出,宛如深海中银白发?亮的鱼群风暴,游弋着布满整座川源市体育馆,然后瞬间?消失无踪。
一步,两步,灯光在夏弥旬身后拖下漆黑的瘦长影子,像斜刺入地?面的锋锐匕首。他就这么行?走在逆光的阴影里,来到银月笼罩的舞台中央。
望向台下,万籁俱寂,所?有人?都被定格在前一秒,就连灯牌都不再闪烁跳动,仿佛有一团透明的巨大?松香从天而降,将这方空间?凝固成琥珀。
这就对了。
方才,他以魔力封缄时间?与空间?,将这里所?有的人?都保护了起来,确保他们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哪怕自己遭遇不测。
“还有你们两个。”夏弥旬侧目望向舞台的阴影处。
苏羽璃和郎赢只能走了出来。
夏弥旬问:“你们刚才也察觉到了?”
郎赢咬牙,“那家伙的气息我怎么可?能忘掉。”
“公公,这回你绝不能?我们撇开。”苏羽璃盯着他,“他有多了解你,你比我清楚。如果不是有全胜?握,他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出手。”
夏弥旬点头,“好。”
话?音刚落,魔力场骤然膨胀,两羽银蝶鬼魅般闪现?在郎赢与苏羽璃的身后,即刻他们也如人?偶静默无声了。
“出来吧。”黑雾开始扩散,将夏弥旬包裹成一团暴雨将倾时的阴森乌云,只隐约露出两只猩红的眼,灼灼然投向舞台彼端。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多久了么?”
一个瘦小人?影应声而现?,慢慢朝他走来,走得沉缓又慎重,几乎战战兢兢,仿佛他是一只无意?停栖的水鸟,稍有动静就能立时将他惊飞。
“像这样,没有那些低贱的东西打扰,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你,感?觉就像回到了从前。”每一步,那人?都行?走在月光与阴影的罅隙间?,脸也变得半明半暗,忽晴忽阴,似是定不了形的惨白幽灵。
直到在夏弥旬面前站定,他才算彻彻底底现?出本貌——
平凡的小个子青年。普通的人?类模样。
捕捉到夏弥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很高兴地?笑了,“躲在人?类的血肉里可?真是好,不然,早在光耀盛典的时候,你就该察觉到我的存在了。”
夏弥旬冷冷道:“你杀了人?。”
那人?没所?谓地?耸耸肩,“借名?字和身体一用而已。”他大?大?方方伸出手,“现?在的我叫周洄央。”
夏弥旬动也不动,“要打就开打,废什?么话?。”
周洄央的手一顿,慢慢垂下,缩成紧握的拳。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夏弥旬冷笑,“怎么,你很想看到本尊沦落如丧家之犬的惨样吗?”
周洄央摇头,“一点都不。我心里的你一直都是那么意?气风发?、潇洒自在,简直比太阳还耀眼。”
夏弥旬轻蔑道:“说这话?,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我是认真的。”周洄央略仰起头看他,“你知道人?间?有个夸父逐日的传说吗?我一直注视着你的背影,在你身后不停地?追你、追你、追你,喝干黄河的水,喝干渭河的水,可?我始终追不上你,就连伸手也够不到你。我想,再这样下去,我一定是要死了,与其在煎熬中死去,还不如让太阳永远沉落西山。”
夏弥旬寻思这货以前就是看书看傻了,没想到现?在还是尽特么不说人?话?。
“别埋汰古代神话?了,?自己比夸父,你有脸了还!别以为老子没上过学就搁那儿瞎叨叨,人?夸父精神可?嘉,死后手杖还化作邓林,你就是小肚鸡肠见不得本尊好。你倒是说说,本尊哪儿对不起你了?”
“泡在藏书室的那段时间?,你学不会的魔法,本尊教?你,你魔力不稳定,本尊?自己的魔力给你。本尊一直?你当作在千年城最好的朋友,可?你呢?本尊也不指望被围剿的时候你能来救本尊,至少在背叛本尊的人?里,本尊多么希望没有你!”
“早知道会遇见你这种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东西,本尊当初就不该来参加什?么狗屁血狱考验!”
周洄央只顾盯着他瞧,本倒也没多大?反应,可?听到最后一句却突然发?了狂,面目扭曲地?嘶嚎一声,合身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全身迸发?出无数殷红血线,纠缠绕结,化作旋舞的血色飞蛾,如一股噬人?的小型漩涡,就要将夏弥旬绞碎成一堆肉沫飞屑!
电光火石间?,银蝶也倾巢而出,与蛾群两两相?激。顿时,无数羽翅鳞粉如漫天纷飞的繁密光雨,光粒腾逸扩散遍整个舞台,夜色中莹然闪烁,倒像是银河倾泻,萤火明灭,不似以命相?搏的厮杀,而是无与伦比的绝美风景。
“这还是你教?我的。”光芒照亮周洄央的脸,眼梢嘴角尽是怀念的微笑。“因为我的血统纯度太高,直接催动魔力容易暴走,你就教?我以魔力化出眷属,供自己役使驱策。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忘,每次看到血蛾都会想起你。”
夏弥旬骂了一句“傻X”。骂归骂,却也不敢懈怠。
他清楚这家伙有多危险。
周洄央,或者该叫他第七真祖,和自己这只天生地?养来路不明的“怪物”不同,他出生在一个非常高贵的家族,同族都是实力强大?、地?位尊崇的吸血鬼,而他更是本家最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备受宠爱与期待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