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有比杀人成仁更坏的结果?如果他不幸被俘了怎么办?顾人屠是一个折磨人的高手,如果他以此来威胁全军,我们又当如何?”
“驸马不会被俘的,涂家有家训,涂氏子孙宁自戕也不能被俘。”李望坚定道。
“好,就算他自戕了。如果顾人屠辱及他的尸首怎么办呢?你总不会愿意看着你家公子死后受辱,尸骨不全吧!”
李望难以理解,“他怎么可以?辱人尸骨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这世上就没有顾人屠干不出来的事儿。”李平渚表情十分严肃认真,“那裴演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李靖梣沉默了,长公主看出她在犹豫不决,于是道:“不过话说回来,尝试一下也无妨,反正现在后悔也晚了。不妨就照他所说的,今晚我们在狼头峰南面进行一次佯攻,骚扰贼寇,接下来,他能否从后面混进去,就看天意了。不过,这件事一定要绝对保密才行。”
说完转过身来,温柔地看着李靖梣,与之相似的眉眼里少了些硌人的棱角,却多了一丝年龄赋予的沉稳与端重,“绯鲤,这件事就由你来决断吧。”
李靖梣飞快眨了下眼睛,沉思良久,决定就照长公主的法子,把李望伪装成涂云开让官兵先行押解回京,然后今夜佯攻上山,给不知埋伏在哪儿的涂云开创造出机会,顺便探一探敌人的深浅。
岑杙回来时已接近傍晚了,进入自己营帐里,正准备铺纸磨墨,转了一圈没看到顾青,只小庄伏在案上打瞌睡,她把人叫醒,大声问:“小庄,顾青呢?”小庄迷迷糊糊地往前一指:“在那儿啊,咦?刚才还在那儿,怎么不见了?”
“还不快去找!!”
“哦!”岑杙和小庄一起出了帐子,逮住往来的官兵就问:“看到我的书童了吗?”
大多人都说没看见,岑杙急得肝火直冒,她这些天最担心的就是被顾青知道山上被围剿的人是她哥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心里总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儿。
“大人,这样找不是办法,能不能直接喊青姐姐的名字?”
“那怎么可以?你这样一喊,不就直接把她的身份暴露了吗?军营里不能携带女眷的。”
“那怎么办?这样大海捞针总不是办法。”
“这样好了,你就大喊我的名字,顾青听到有人叫我应该就会过来瞧一瞧咋回事。”
“欸?是哎,还是大人聪明。那我叫了哈!”
小庄把两手扩张在嘴边,开始仰天大吼:“岑杙——!岑杙——!!岑杙——!!!”结果半个军营都给惊动了。众人皆神色古怪地打量着这两人,有些认出岑杙的不免纳闷一句,这仆从是眼神不好使吗?他主子明明就在跟前还看不见?
喊了大约十来声后,一众粗犷大汉中就钻出来一个个头瘦小的俊俏小书童,手上提着一篮子饭菜,和众人一样,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他们。
岑杙看到顾青眼睛一亮,立即把她拉过来,惊喜道:“你果然找过来了。我就知道你会过来!”顾青表情更困惑了。
岑杙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看到她没事,总算呼出口气,“你去哪儿了啊?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旬又看到她篮子里的五六个白面馒头和两盘菜,恍然大悟:“原来你去打饭了啊!难怪!以后出去记得跟我们说一声,我不在就跟小庄说,就算他睡着了,你也把他吼起来,不然我找不到你,会很担心,知道吗?”
顾青眨眨明亮的眼睛,似乎有点不解,不过知道岑杙是在关心自己,便羞涩地点点头,纤纤细指从半月形的篮子提手下钻出来,悄悄比划:“知道了,不必为我担心。”
“这才对么!”岑杙笑着敲了她一个极轻的凿栗,“走吧,回去吃饭。”
就在岑杙洋洋得意地拉着顾青往帐中走的时候,丝毫没有留意到,后面还有一双暗藏着愠怒的眼睛已经盯了她很久。其实这也是岑杙自己的失策,她只知道以自己为饵会钓出顾青,倒忘了这个饵对军营中另一位大人物也起作用。就在李靖梣怀着好奇心走出来的时候,恰好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某个装了五味之一的瓶子登时翻了个底朝天。
思来想去,岑杙觉得还是把顾青送走比较稳妥,便在饭桌上提议:“顾青,你看,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回京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过几天还要打仗,我到时候肯定很忙很忙,难免顾不到你,你回京的话我就能安心许多。”
顾青咽下口中的馒头,担心地问:“万一打仗时候你受伤了怎么办?”
“放心,我是文官,打仗的时候不会冲在前面,不会受伤的。”
“可是……”顾青并不想离开,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直接说。
岑杙莫名坚持:“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我就送你回去,你要听话,不然我会生气的。”
“岑大人,殿下请您到中军帐里议事。”
“好的,我马上就来。”岑杙肚子还没饱,连忙咬了一大口馒头,站起来一边咀嚼着一边到了李靖梣帐外。听到里面人已经很多了,她连忙狠狠地把馒头咽下喉咙,掀开帐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