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说出来,见金荣自个愣了一愣,觉得很是畅快,便不去理他,继续温书去了。
本以为这事情就消停了,突然听到背后风声怪异,急回头看时,见是一方砚台打来,偏过要害,那砚台连墨全倒在自己衣服上,墨汁淋漓,别提有多狼狈了。
贾芸心头火起,正在寻找事主,又看见金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了一根毛竹大板出来,一边口中怪叫着:“好小子,居然动起手来了!蔷哥儿那般待你,竟养出白眼狼来了!”
贾芸怒道:“你别嘴巴里扯出些有的没的闲话,想动手的话我奉陪,牵扯出别人做什么?”他跟着倪二学了几日招式,正手痒得很,见金荣挑事,竟不闪不避,空手和他相持起来。旁边金荣的朋友看金荣落在下风,便趁机打太平拳暗助,时不时扔几个砚台,又丢几本书,贾芸自谓是手上有功夫的人,意气风发,不闪不避,居然全部接下,丝毫不落下风。
突然听得有人暴怒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听声音正是贾代儒。唬的大家都住了手。
贾芸回头看时,只见贾代儒全没了平日里那儒雅长者的风范,一双眼睛里怒意深不见底,死死的盯住自己。再看学堂中,竟是一片狼藉,和自己对打的这些顽童固然是鼻青眼肿,更有些胆小的孩子躲在书桌底下瑟瑟发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次事情大发了。
贾芸张口欲说话,早被贾代儒抬手止住。贾代儒先喝令外头的仆人们收拾了地面,清理了损失,又给金荣诸人一人一顿戒尺,打得诸人都肿了起来,方扭头对贾芸说:“这次的事情,你是个挑头的,理应受到重罚才好。你跟我来。”说罢,竟转身进来平日里小憩的后堂。
贾芸无奈,跟着进去,老老实实听贾代儒训话。
贾代儒叹道:“这些孩子里,我对你期望是最高的。知道你平素机警懂事,从不和那些孩子们一般见识的,如今是怎么了,竟也胡闹起来。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胡闹,是因为他们胡闹的起,你又有什么,你平日里的志向都到哪里去了?”
贾芸听了这话,颇有些醍醐灌顶的意思,心中警醒道:正是呢,我在这里到底烦恼些什么呢?不过是她随意找了些借口,难道我还当真了,倒把正事给误了。只是这一番心事,却实在和贾代儒这种长者分说不得。
贾代儒道:“虽然是金荣几个先动手打你,但你既没受伤,我单罚他们几个,毕竟说不过去。如今罚你将那论语抄上百遍,以十日为期,若是十日后还没抄好,你便不用来了!”说罢,便叫他出去。
贾芸心下一紧,却不敢分辩什么,从此满心的心思都在这如何完成先生处罚上头,把那些烦恼倒淡了许多。
却不知道金荣几个人是被打了手心的,见他从先生后堂出来毫发无伤,心中更是嫉妒愤恨,和他的梁子越结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