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贾代儒毕竟是授课多年的老儒,对于学堂中众顽童的那些小心思、小手段心知肚明,却并不点破。眼见学童们乖乖的归位,他便再不理会,只是笑眯眯的盯住贾芸,打量个不停。
贾芸情知夫子在看他。等了许久,见贾代儒并不答话,他实在忍不住来,便站起来说:“夫子。”意思是我知道你在看我啦,你到底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给句痛快话吧!别总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怪渗人的,会有心理阴影的知道不?
贾代儒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叫他坐下。先不去说他,转头走到贾蔷的面前,对贾蔷说道:“蔷哥儿,这些日子你果然进益了。虽然八大山人的典故用的不妥,但先前苏轼三父子却是极好的例子。你本是再聪明不过的,若都似这般用心,日后怕我们贾家还不得出个秀才举人吗?”贾蔷心中正烦,却不得不起身,小声答了个是。
贾代儒这才又走到贾芸面前,说道;“芸哥儿很好。你小小年纪便能领悟了苦读静修的道理,也便是难为你了。只是有的时候,互相印证、彼此讨教也不失为进步的方法。”
贾代儒看了看贾蔷,又看了看贾芸,彷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却并不说破,只是说道:“既如此,我今个儿却成全了你,从此以后,在我这书塾当中,你便一个人坐了。”又略想一想,看似随意的在书塾前排指了个位子道:“从此你便坐在此处吧。我倒要看看,你静心苦读,究竟能有什么样的结果。”
贾芸此时虽然未能明白贾代儒的一片苦心,然而若要他再像没事发生过一般,仍旧和贾蔷坐在一起,他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听得贾代儒的话,贾芸就彷佛要睡觉有人送了个枕头似的,心中十分畅快,答了个“是”字,又和贾代儒施了一礼,也不啰嗦,就势收拾了笔墨纸砚和书本诸物,竟直接到夫子指定的位子就坐去了。
贾家子弟多是不喜读书者,都纷纷往后面选座位,越往后排的座位越抢手。原本那位子因为太靠近前面,平时也没人去坐,因此贾芸坐过去,倒是十分的顺利,并没有一人有什么异议。
又过了几日,贾蔷在下学的路上堵住贾芸,低声扭捏说道:“芸哥儿,前些时候你种下的蔷薇花已经开花了,我见这几日开的正好,你何时去我家将它采了去?”说罢目光如水,含情脉脉。
贾芸便觉得有些过了。他知道贾蔷心性刁钻,没准就是故意让他误会的。只是,既然看到了那一幕,再想让他轻易中计,恐怕是千难万难了。是以贾芸淡然摇头说道:“不必了。原本种花种草,是为了陶冶心性,我原先说晒干了卖去茶铺,只是些玩笑话而已,并不能作数。”言语之中竟是十分的淡然随意。
贾蔷犹豫了一下,突然笑着说道:“你心中若是有什么疑问,不妨大家说开了,何必呕在心里,误会了倒不好了。便是你有什么要问的,哪怕是出格的话,我也必然给你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