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然许诺,但回过神来却觉得不妥,这种事情他怎敢和幕僚们商议,正在愁眉不展之时,秦钟的父亲秦业求人办事,求到他的府上,太子便命令秦业设法收养了这个孩子。反正秦业只是一个没什么后台的小官,容易掌控。
秦业不敢不从。两家约定以养生堂为幌子,等太子府上的姬妾诞下孩儿,便第一时间抱到秦业家中。秦业自去养生堂抱养了孩子,以便掩人耳目。因不知太子府上的孩子是男是女,遂抱养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待到秦可卿落草之时,尘埃落定,秦业家中的那个女孩儿自然通过种种渠道,秘密的消失了。是被人溺死或者转送他人,都未可知。秦业便对外宣称,秦可卿是他从养生堂中抱养的女儿。
此后太子果然失了圣心,二度被废。秦可卿便在秦业家中平安的长到六岁。秦业家中虽然清寒,然而对于太子的血脉,怎敢有半点懈怠?所以秦业的所有心神,都倾注在秦可卿身上。
哪怕被保养的另一个孩子,因为看护上的疏忽早夭,哪怕秦家的人自下而上,从下人到夫人,都对此表示难以理解,甚至传了很多风言风语出来,秦业依然不改初衷。
秦业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这种异常还是被颇有几分心机的贾珍发现了。他刚好打探到太子即将起复,敏锐的感觉到这是他讨好太子、从而搭上太子线的好机会,因此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孤行,早早的将秦可卿聘为自己儿子贾蓉的妻子。并以教养和培养感情为名,将秦可卿早早接来宁国府居住。贾敬情知不妥,苦劝他不住,贾珍反而振振有辞、一副为了贾家基业呕心沥血的样子。贾敬眼看木已成舟,遂无可奈何,早早将族长之位传于贾珍,自己出城和道士们鬼混去了。
后来果然太子起复,贾珍自以为得意,沾沾自喜。从此宁国府阖府上下,对秦可卿真如郡主一般对待,连贾蓉也不敢轻易得罪她。因此,秦可卿便养成了骄纵任性的习惯。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常常怨恨自己的亲生父亲太过狠心,又读了几本书,知道山阴公主的典故,在和贾蓉圆房之后,更是体味到了闺中情趣的妙处所在,因而更加肆意妄为。
丽色当前,贾珍哪里抵御的住诱惑?他在家中也从来都是横行惯了的主儿,看上哪个女人便做了,几时有过谦恭守礼的时候?因此和秦可卿一拍即合,端的过了几年快活日子。
然而快活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皇帝对太子失望、意欲另立新人的时候,无论是太子的偷梁换柱、混淆皇家血脉,还是贾珍的罔顾人伦、公然扒灰都是触了皇帝的逆鳞。偏偏当朝皇帝自有消息渠道,从前刻意装糊涂,那是隐忍,是顾全大局,如今暴起发难,是本分,是皇者之怒。
贾珍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掺和的皇位争夺里来。
但是在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真个能置身事外,坚持不去站队吗?那样的人,会首先成为多方势力联合攻击的对象。
是夜,贾芸在史太君面前,将一切情况和盘托出。他被人骂作卖亲求荣,已经是受够了,连贾宝玉都拒绝再承认是他父亲。贾宝玉说的好:“他们纵使有千般不是,也是一家子的。岂有你去揭穿的?”若是这个时候连史太君都不理解,那么他这番取舍便失去了意义。
“现如今太子虽被废黜,但并非没有再起的希望。娘娘在太子宫中也安好,太子目前的仰仗有限,只要我们以后扶植他,他不会轻易翻脸了去。”贾芸将程子瑜的话一一转述,心中却知道,这番说辞,其实做不得真。
“罢了。朝堂争斗中站错了队,这种事情也是常有的。少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吧。”史太君也只得无奈说道,“只是先前许你的那两个人,却未必还有前番的心意。依我说,如今太子也落败了,当时之事,又算得了什么,今个金钏儿的娘进来求我给金钏儿婚配,我已是准了。”
“是。”贾芸也觉得无奈。
“还有你姐姐,听说她被夫家休弃了?”史太君看似不经意间问道。
“是。不过原本我打算让她和姐夫和离的。”贾芸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吴隽,看起来心术不正。”
史太君点点头:“如此倒也罢了。并不是什么良缘。日后给你姐姐找户老实的人家过日子,只怕还好些。”
贾芸点了点头。回到家中,二月姐哭哭啼啼的和母亲卜氏诉说她的遭遇,卜氏只是在一边咒骂,却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来。
贾芸听得烦躁,第二天便和水溶说,他要去江南避避风头。
“如此也好。”程子瑜倒先说道,“秋闱眼看越来越近了。你原籍在金陵,回那边考试也是常理。此去经年,我有挚友林如海,现为扬州盐政,最是好结交青年人的,我手书一封,你且带去。若是能他几句点拨,你于课业上面必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