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也被牵扯其中,一同入了大狱。
巧的是张好古和他刚好被锁在同一间牢房中,张好古见了贾芸便痛哭流涕说,后悔不听他先前的话,白白花了两万两银子,却被弄到这种地方来。
贾芸连连咳嗽几声,依然劝阻不住,张好古只是扯住他的衣襟,哭得越发凄苦。贾芸心中发凉,果然不久后提堂问审,那主审官员单单找了他来询问。
贾芸尚在发愣,张好古却挨不得板子,一五一十将事情来龙去脉却讲清楚了,那主审官一摆手,自有人快马加鞭去寻那卖家。
那主审官趁势走下堂来,笑吟吟望着贾芸,道:“昔日京中一别,不意你竟然沦落至此!此事难以善了,却不知到此田地,你还有何话说?”
贾芸抬头看时,却不认得。那主审官又叹道:“阁下一贯在京中春风得意,怎地连本家也不记得了吗?”
贾芸这才想起,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贾雨村,他中秀才之前,也曾见过一面的。他知道这人狼心狗肺,狡诈阴险,难以相与,故而紧紧抿着唇,并不说一句话。
过了堂之后,贾芸被送入重监牢房。晚间左等右等,不见牢饭来,心中纳闷:难道重监牢房就不管犯人死活了不成?
此时一阵酒香飘了过来,正是狱中牢子自斟自饮。贾芸翻检衣袖,见还有一两多碎银没被搜去,便好言好语,用那碎银与牢子换了饭食。
那牢子看他半天,突然言语道:“你竟是如何得罪了大人?”又道,“他这些年加官进爵,越发大胆了,定是你不留意得罪了他,须知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贾芸闻说此语,便和那牢子攀谈。意外发现那牢子竟是当年葫芦庙里的小沙弥,火烧葫芦庙后他逃出做个门子,原以为和贾雨村有旧,刻意巴结,不料贾雨村是个小气的,竟刻意将他发落至此。
贾芸听闻,心中有了底气,道:“我如今欲送你一场大富贵,你待如何?”
那牢子先是冷笑道:“你自己性命难保,还有什么富贵?”
贾芸只管拿大话忽悠他,言语里真真假假,闪烁不明:“原来你并不知我。我便是和那贾大人同族的,原来在京中更是北静王府中的红人。那贾大人只因邀宠比不过我,便种下冤仇。我原腹中自有万卷诗书,是王爷派到此处求个功名,谁想赶上了这种祸事。如今你只管帮我送个信出去,必有厚报。”
那牢子只是犹犹豫豫着,一心推诿,道:“你只是哄我,一心夸自己有来头,我却不敢信的。真个帮你送信出去,被大人知道了,倒还事小,若被王爷怪罪下来,我哪里有命担待?”
贾芸急了,又道:“你这人好不知轻重。京中王爷待我甚好,我们行止坐卧多在一处,他待我巴心巴肝,凡我所要,再无不允的。你如今送信出去,只需在金陵城中转那么一遭,自然有人接应。重赏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那牢子只是摇头,被求的急了,方若:“你若有相好的在城里,我倒可以设法让你见上一见。若是帮你传信,便是犯了大人的忌讳。”
贾芸低头一想,如此也好,若是翠翠出面,更加掩人耳目。便对那门子说:“城中果然有个相好,你且如此这般说,她定会过来。”
那牢子便去了,几日杳无音讯。贾芸等的心中焦急,见牢房换了牢子,凶神恶煞,不敢太过接近,如此等了几日,方听出些风声来:原来那葫芦庙出身的牢子,居然当面顶撞贾雨村,被打了一顿,撵回家里去了。贾芸便更是焦虑。
又过堂了几次,贾雨村的脸色越发不善。只是贾芸在堂上甚是乖觉,将他恭维的甚好,因此还没动刑,但已是心力憔悴、蓬头垢面。
再一次过堂时,贾雨村再也按捺不住,发了牌子说要大刑伺候。刚打了几下子,便听得衙里人声四起,脚步散乱,一堆人众星捧月般拥着一个大官进了门来。贾芸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痛,正想张嘴说些什么,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