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尽欢那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碌直转,他又露出自己那八颗牙齿的标志性微笑:“我们赚大了你知道吗?”
他用的是“我们”……
颜沉沙摇摇头,等他继续说。
“你看看。”他把之前那家店送的那块破玉塞给颜沉沙,“这根本不是什么棕褐色的杂色,这是血红色,你懂了不?”
颜沉沙早年也是玩玉的高手,皱着眉头认了半天,还是从那一小道裂缝里才窥见了天机,“这是……碧血!”
阮尽欢瞪大眼睛,连忙捂住他嘴巴,“你小点声儿能死啊!”
颜沉沙只觉得阮尽欢那手指有些粗糙,一股硫磺硝石的味道钻进他鼻子里,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玉的刺激,他的心跳有些快,也就没注意了。
阮尽欢得意一挑眉,“我就是天才啊……”
碧血,碧中藏血,乃是难得一见的珍宝,据说镇南王手里就有一个碧血玉如意,价值连城,他遇到的这块儿虽然不够大,真正的碧血也不多,但整个玉的档次就不一样了,把外面普通的青岚玉一削掉,里面那一小块儿碧血才是真的值钱。阮尽欢知道这种捡来的便宜不能贪多,不能奢望它整块儿都是碧血,有大概一寸见方那都是很不错了。
“你这眼力,还真是……”
“捡便宜也要考眼力,其实每天都有很多便宜搁在人面前,可是大多数人根本看不见。哥可不一样,哥这是火眼金睛,从来没啥妖魔鬼怪能够逃脱哥的法眼。”阮尽欢指着自己的眼睛,刻意睁大了让颜沉沙看。
得,越扯越没边了。颜沉沙觉得阮尽欢这个指眼睛还努力瞪得老大的动作实在有那么几分傻气,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阮尽欢这时候还沉浸在捡到大便宜的高兴之中,没意识到颜沉沙竟然活腻味了来笑他,他还极其慷慨地说:“这玉你收着自己刻个印章,算我送的,哈哈……”
“你……”颜沉沙愕然。
阮尽欢拍他肩膀,“你好歹也是咱们财神寨的账房先生,有个印章好办事,当然了,以后给我盖印的时候可得……那个,你懂的。咱们好哥们儿嘛,是不?”
……说白了还是为了这种无厘头的目的么……
“可是这太贵,你是不是脑子烧了……”颜沉沙又毒舌了……
“哥们儿,你不懂,咱要的就是快乐。赚钱哥高兴,花钱哥乐意——哥赚多少花多少,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呢?千金难买哥高兴,哈哈……”
看着阮尽欢那猖狂样,颜沉沙是真的无言了。
千金难买他高兴?
很是快意的话,却的确只有阮尽欢才能说得出来。
只是他摸着那碧血,想着阮扒皮竟然也会送人东西,还是收着吧,指不定他这是财神寨独一份儿呢!
“雁流水说你是七窍玲珑心。”颜沉沙一路走,一路说。
阮尽欢翻白眼,之前的深沉都丢去喂了狗,“雁流水脑袋一定被门夹了。”
“你小心我告诉他。”颜沉沙漫不经心地威胁。
“你不会的。”阮尽欢很肯定地说。
奇怪,这家伙怎么说话老是这么自信?他就这么肯定他不会告密?颜沉沙故意吓唬他,“那可不一定。”
“咱俩现在是哥们儿了。”阮尽欢继续拍他肩膀。
颜沉沙终于体会了薛忘音的那种纠结,不知为什么,今天他被阮尽欢拍了好几回肩膀,感觉真是奇怪极了。不过谁跟他是哥们儿啊?
“其实雁流水是算术不好,”看颜沉沙明显不懂,他补充道,“我是六窍玲珑心。”
“还有一窍呢?”颜沉沙问完就笑了出来。
阮尽欢把手一摊,一副泼皮无赖的做派,他拉长了声音,唱戏似的叹道:“当然是不通啦……”
阮扒皮啊阮扒皮,真是神脑回路,真不知雁流水要是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天都快黑了,回寨吧。”
阮尽欢闻言,回头看了看西天的云彩,又转头看那一片连绵的山岭,夕阳的艳影就那样轻纱似的笼了一层,他忽然安静下来,问他:“美吗?”
“美。”
颜沉沙也远远地望着,碧山连绵,红云万里,暮色下山里的雾气隐约又开始涌动起来,一切都开始模糊,可是却更加让人神往。
阮尽欢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自语道:“回去……奇怪啊,之前还没觉得,现在一看到就觉得想得慌,走吧走吧,回寨去了……”
两个人往城门口走,山寨里的人已经把今天采购的东西搬回山寨,他们也终于要回去了。
阮尽欢回去的时候坐着小毛驴,悠闲地看着周围的山色,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儿,眼神却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