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识过来立刻着急把皮裘还给他,苻坚却只是按住她的手臂笑道“不必”
苻坚是个十分得体的帝王,威严不失宽厚,他只是隔着衣服按住她的手臂,却没有触她一寸肌肤,苻坚见她失神的样子不禁笑道“你还没回答孤家,在你看来王猛是个什么样的人。”
樊姃面上收起刚刚的动容,依旧一脸浅笑道“怀佐世之志,希龙颜之主,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樊姃这一句话不禁夸了王猛,更是赞扬了苻坚。
苻坚听她说完,不禁大笑,他的笑声很爽朗,如清风朗月,半刻道“你真是个会讨巧的人。”
樊姃是有些讨巧,但除去她和王猛之间的恩怨,她不得不佩服王猛确实是个罕见的佐世之臣,于苻坚而言更是诸葛孔明之于刘备。
苻坚道“那王猛可有缺点。”
“睚眦必报,锱铢必较,论品性实为小人。”她声音冷淡。
苻坚没想到她骂起王猛来也丝毫不留情面,笑道“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樊姃却不以为意,道“陛下叫奴婢出来所为何事”哪有奴婢问主子的,她这番样子,换成别的不要说帝王,就是将相都会震怒,苻坚看来却觉得格外有意思,道“无事”
无事?
樊姃一怔,不禁道“陛下难道不是为了张景仲的事。”
张景仲的事情她没有告诉慕容冲,而是有意无意的跟清河公主提了此事。苻坚嘴角一抹笑意道“你既然都明白了,还需孤家多言。”
见樊姃不做声。苻坚复温和笑道“孤家的后宫里若是有你这样一个通透的人儿,可是为孤家解了不少忧。”
樊姃心里微动,抬眼看他,苻坚无疑是乱世霸主,又能与她这么相谈甚欢,她是钦慕苻坚这样的人,曾几何时,她尚年少,也曾想嫁与一方睥睨天下的雄主,樊姃极力的像遏制住自己,却更加的明白,她动了心,这样一个连王猛都追随的英雄,她怎么能不动心,然却非是动情,若她当年便入了秦宫,是否可保她父亲免于惨死,心里酸涩涌来,娘亲也不会死于路半。
苻坚看着她,眼里含笑,半响道“你回去吧”
“是”她盈盈行礼,回到了落枋殿,心里却始终回响着他说过的话。
文喜和木琼正在围着桌前,看门被推开,以为是苻坚又回来了,差点立刻跪下,看清楚了是披着苻坚皮裘的樊姃才松口气,却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文喜在她眼前挥挥手也没有反应,呆愣的往前走,脚磕到桌子上,樊姃一痛,差点摔到,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一旁满脸惊讶的文喜和木琼,道“你们在干什么?”
文喜有些自豪,扬声道“我在教木琼认字。”复担忧的看着樊姃道“倒是你怎么了?”
樊姃的样子和往常很不一样。樊姃却没有回答她,看到内殿门竟然是敞开的,惊道“公子呢?”
文喜无奈的摇摇头“你跟陛下前脚刚走,公子就出去了。”
樊姃面色惨白,他现在病刚好点,就这么跑出去,厉声道“你们也不跟着他,就这么让他出去!”
文喜委屈“他不让我们跟着,他是主子,我们怎么敢违背”
樊姃没有时间与她耗费,转身便跑了出去,几乎是失了心智一般找他,这宫里那么多人对他居心叵测,他怎么就不明白,一次次的让她为他担忧,她几乎跑遍了秦宫的每一处,她跑的满身的汗水,发丝间都湿透,却还是没有找到他,她怕他会出事,没了办法,她只能跑去苻坚的秦宫,如果这时有能力保护他的就只有苻坚。
她敲了敲殿门,立刻有宫女打开,看着只着单衣,跑的气喘吁吁的樊姃,压低声音皱眉道“何事”
樊姃顾不急多言道“我要见陛下。”
宫女压低声音往外推了推她道“殿下正在和慕容公子就寝,有事明日再来”
樊姃只觉耳边轰然巨响,她根本没有听清宫女再说什么吗,她只知道自己被推出了殿外,直到殿门被沉沉的关上,她站在殿外直到被冷风吹的发抖才找回了神智。
她想起刚刚月下苻坚说的话,心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动摇被冰雪尘封,她没有清河公主的外表,甚至于不如张氏,又怎么能期望那样一个帝王会垂怜于她,即便是垂怜于她,又怎能期冀可以此动摇王猛。
她明明应该清楚的认识到这些,却又偏偏自作多情,或许她心里也是期望的,期望会有一个不在意她过往的男子,期望像那些平常女子一样合卺嫁人,这样的人生她本不该奢望,她强忍住眼里的酸涩,走回了落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