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宴席上一闹,江春华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张氏,从秋月和夏雨那得明了情况后,江春华才发现邻里间的人看见张翠翠时,眼神的确有些不一样,甚至有时候看她的目光也带着探究和闪躲。
原想着乡村里的人都是淳朴的,却原来是干完了活就没得别的事可想,难得有人有个笑话,一堆人扎一起一天又一天没事的闲聊取乐。
今日下了些小雨不方便出门,夏雨和秋月也在家坐着跟张翠翠学缝衣赏,江春华在一旁看了许久,原想着没事时等山上有了野棉花也好去采些棉花回来织成布做衣裳拿出去卖了钱补贴家用,可看了快一个时辰了,江春华坐的腰摔背疼的,愣是没摸出个门道来,织布缝衣这慢工细活的事她着实做不来,就算只是要她拿起针线缝个鞋面儿什么的,她都宁愿扛着锄头随江宝林去地里干活去。
说到江宝林,江春华发现这些日子她看他顺眼多了,原以为他是个没良心的绝情爹,可想着自己既然不是他亲生的,在古代,这样的情况,能安稳的活个十几年还真是不易,且来了这么久,江宝林也并没给她多少脸色看,对其他两个妹妹,也还算疼爱的。
也或许是发现江宝林在邻居们的眼里憨憨傻傻的,大家都瞧不起他,且又因张氏嫁来渡口村后的闲言,这里的人,闲来没事八卦起来,没的都能被说成有的,假的最后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是真的,更何况那张氏说的是绘声绘色有根有据的,邻居们当然是乐于信其有,绝不信其无,茶余饭后都把江宝林当成冤大头拿出来取笑。
“哎……”看来他们家在这渡口村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只有那么几个不听闲话的邻居还愿意真诚的和他们家来往,也难怪寻日里吃了晚饭张翠翠不去别人家串门,秋月夏雨也不爱跟别人家的孩子打闹,出了门都是个话题,被人背地里说东说西的,这日子断然是不好过的。
江春华叹着气出了屋,雨水珠子顺着瓦檐低落而下,小冬雨两只小手伸在雨帘下,一会儿是拍掌一会儿是弹水,“咯咯”地笑着玩的不亦乐乎。
记起小时候外婆说雨天屋檐下的水碰不得,瓦上不知道多少虫子爬过留下了细菌,手沾了那水会起包的。
江春华忙把小冬雨拉进屋,嘱咐着去把手洗了,小家伙也很是听话,自己那木瓢舀了水,小手在水里认真的搓着,还讨好的看着江春华,直到江春华笑起来眯着眼夸了句“真乖”,小家伙才满足的把手拿出来在衣服上擦干。
抬眼望向远处水田,江宝林披着蓑笠赶着水牛犁田,再过段日子,就可以插秧了。
江宝林家没有牛,天晴时别人家自己要耕田,所以这下雨的日子,他也不得不出门干活去了。
李家三叔是个老好人,寻常村里谁家有事情需要找他帮忙的,只要他能有空,准没推脱的,在这渡口村里,也就他愿意把自家的牛借给江宝林去耕地了。
连小小年纪的秋月都说,等往后家境殷实了,定要好好报答三叔。
大姑小姑不过一日也回了自家去,听秋月说,两人都嫁的不远,就隔了两个村,奶奶年轻时绣工好,因此两人自小也学得了些,在城里绣楼里谋了份绣娘的差事,比种地赚的钱多,家里的男人也跟着她们去了,在馆子里当着杂役,过年时几人才一起回趟家,给家里的孩子老人们带上不少新奇玩艺儿,可羡煞了周遭的邻居,老爷子也常逢人就夸自己的两个女儿有本事,凭得一手好手艺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江春华食指搭上下巴上下摩挲,撅着个嘴陷入了沉思,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纹饰图样,突然眼睛一亮,如果自己也能开个绣坊什么的就好了,就这片刻她都想到了不少漂亮的图案。
“姐,阿爹该回来了,我们今天弄什么吃?”秋月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江春华顿时泄了气,纵有千万心思,没有本钱如何前行,哎。
日子过的快,转眼便是夏日,眼见着夏雨就快十四周岁了,江宝林又开始心急,跟张翠翠商量,家里的长女未嫁,二女儿的婚事也不好安排,夏雨偷听到两人的谈话,跑来江春华这只央求道:“姐姐,我不想这么早嫁人。”
古代女儿的婚事都由不得自主,张翠翠疼女儿,倒也不想为难了女儿,再说家里的事情多,也没有上门说媒的,只心里担心着,也不说与女儿们听。
江春华看一向冷静的夏雨脸上挂着几滴泪花,心里一软,抬手将它擦了,只道:“那好,那便不嫁。”
夏雨只当姐姐在说气话,小声哽咽:“爷爷也说,姑姑们还逮着了笑话,尤其是大伯母,说我们家的人都没人要。”
“随他们说去,都才十四呢,我们家的人各个都能嫁个好人家!”江春华在屋中来回走着,心里也不是完全不担心,她不嫁倒没关系,可她不能耽误了妹妹们的婚事。
“你还小呢,多出去走走,指不定过个一两年哪天就遇上个看的对眼的,那时你自是愿意嫁了。”
夏雨听着,脸微红,有向往,有羞涩。
江春华笑问:“二妹妹该不会是有意中人了吧?”
“没有。”夏雨言简意赅的答完飞奔似的离开。
江宝林分到的地不多,平时有张翠翠和他就够了,只在特别忙的时候才叫上秋月和夏雨,而自江春华那次落水以后,家里的家务似乎自然而然分担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