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门口,一辆熟悉的卡宴正静静停靠在路边。见温雁晚过来,温宇翔当即熄灭手中的烟,起身帮温雁晚开门。
“谢谢。”温雁晚垂眸上车,这?次的态度,比之?前已然缓和许多。
温宇翔松了口气,开车,心?中又止不住地轻蔑。果然是个没什么眼见的穷孩子,稍微说点好听的话,就只能乖乖跟着他们走,连自己的外婆都不顾了。
内心?虽不屑,面上却做足了一副关心?儿子的慈父模样:“阿雁,最近在学校,过得还开心?吗?”
“嗯,还成。”温雁晚注视着窗外昏暗的路面,言简意赅。
“要是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尽管和我?说,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方面,我?绝对尽全力帮你。”
“嗯。”
温宇翔还在说话:“你看你以前在外面吃了那?么苦,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我?和你刘阿姨知道了,都特别心?疼,等你到了家,千万别拘束,无论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从现在开始,我?们肯定会?给你最好的,如果有不习惯的地方,也是很?正常的,我?们也会?帮你尽快适应……”
话说得挺好听,像是关心?人?的
但稍加思索,却能发现,温宇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温雁晚是外来人?,是温宇翔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和他们温家是两个世界的人?。
温宇翔自认看准了温雁晚的自卑。
而越是自卑,越是自尊,越是强烈地希望表现自己,这?时但凡给点甜头,便如同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
对于温宇翔来说,也越好掌控。
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洗脑,温雁晚上辈子却毫无察觉。
当真如条捡来的野狗,腆着脸跟在温宇翔屁股后面摇尾乞怜。
就这?智商,也算死得不冤。
日常嫌弃上辈子的自己,温雁晚抱臂靠在椅背,侧头,懒得搭理温宇翔。
正值放学高峰期,街边人?流大,车子行?驶得也慢。路过南石路街口,卡宴停了下来,等红灯。
马路人?群熙攘,视线不经?意地瞥过一道身影,温雁晚猝然撑起脊背,身体?随之?前倾,眸光炽热地望向?某个方向?。
璀璨的华灯之?下,陆潮生正双手揣在口袋里,朝马路对面走。
他穿着黑色羽绒服,颈上是与温雁晚同款的蓝色格子围巾,皮肤白皙,鼻头冻得红彤彤的。
半边脸都埋在柔软的围巾里,黑色发梢遮住眉眼,看不清表情。
陆潮生气质太出众了,即使将自己裹成了毛团,但那?高挑的身形,两条笔直的大长腿,以及行?走的姿态,依旧使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驾驶座,温宇翔还在说话,温雁晚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眸光紧盯着陆潮生的身影,两手不自觉趴在窗上,身子也蠢蠢欲动?。
若不是在车里,他肯定要站起来,挥着双手呼喊陆潮生的名字。
眼见陆潮生要走,温雁晚被美色封印的智商总算缓慢上线。
忙拿出手机,打字。
路边,陆潮生脚步忽地顿住,他拿出手机翻看半晌,随即回头。
隔着冬季傍晚昏暗的寒风,以及繁华街道的嬉闹光华,清冷眸光正正撞上温雁晚带着笑意的温柔双眸。
“……”
陆潮生静默了一瞬,随即撇头,唇瓣微微动?了动?,似是嘀咕了声什么,而后将手机揣回兜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温雁晚看不见的地方,在那?道温暖围巾的包裹下,陆潮生的嘴角,却止不住地高高翘起。
——幼稚。
温雁晚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陆潮生又悄悄骂他了。
止不住的,温雁晚的嘴角,同样高高地翘了起来。
“……阿雁,如果你愿意,回家后,我?带你去公司看看吧,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安排职务,让你体?验一下……阿雁,阿雁?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温雁晚根本没听清温宇翔在说什么,但翻来覆去总归是那?么几句。
注视着那?抹身影消失于街道尽头,温雁晚收回视线,垂眸,勾着唇角轻声道:“再说吧。”
……
到达A省的时候,夜色已深,冬夜寂静寥默,路上不见半具人?影,只余一盏盏路灯寂寞地立着。
司机早已静候在机场,身边是一辆黑色宾利,见温雁晚和温宇翔走来,当即恭敬俯身打开后车门。
戴白色头套的右手隔开车顶,待两人?在车内坐好,这?才回到驾驶位。
温宇翔拿眼睛轻轻瞄温雁晚,却见他全程面色如常,姿态自然,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局促不安,眉梢微微蹙了蹙,随即又很?快掩没。
黑色宾利驶入别墅区,一只野猫受惊逃窜,发出尖锐的叫声,而后伴随汽车的远去消弭于无。
熄火,温雁晚下车,跟着温宇翔回了温家主宅。踏入客厅的瞬间,刘欣柔听到动?静,从沙发上缓慢地坐起身子。
“是阿雁回来了吧?”
刘欣柔容貌出众,皮肤保养得很?好,脖颈与手腕上佩戴着精致的饰品,即使褪去妆容,那?股子深入骨髓的、由金钱铸就的优越感?与高贵感?,却丝毫不减。
简而言之?,是温雁晚在南石路生活的这?十几年,完全不可能见到的人?物。
温宇翔当即上前握住刘欣柔的手,坐在她旁边沙发上,微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本来身体?就不好,要是再染上风寒了怎么办?”
刘欣柔委屈:“我?这?不是听说,阿雁今天?要回来,怕想见见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