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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夏初槿以为景傲只会把她送到楼下,没想到,她下了车,景傲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
过了自动电子门,听到熟悉的系统声音,她才反应过来。
景傲却先她一步开口了,“我刚好回去拿点东西,今晚得住医院里。”
“哦。”夏初槿应了声,无声地蹙了下眉。
一个年轻医师真的有必要忙成这样吗?
她知道医生这个职业的繁忙,虽然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切身体会,但也有所耳闻,尤其最近跟小周护士聊的多,能更理解一些。
可按照小周护士的说法来讲,是忙,时外的医生都忙。但景傲却是个中翘楚,她是自愿加任务,很多时候都像是住在了手术台上
电梯里,两人并肩而立,光滑的金属面反射出模糊的人影轮廓,缆线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环境很清晰。
景傲身上好像笼着层什么,压抑紧张又不得不处理某件事的感觉。
直到夏初槿被她送到门口,她才明白那并不是错觉。
景傲把一天下来已经加了很多次水,茶汤不再有颜色的保温杯递给她,“小夏老师。”
“嗯。”夏初槿接过,抬眼看她。
“夏初槿。”景傲又喊了她一声。
夏初槿:“?”
景傲抿了下唇,漂亮的桃花眼微垂着,“天太冷了,最近这段时间,你不要来这么勤快。”
她顿了下,又补充,“尤其生理期,不准过来。”加重了语调,比平日或玩笑或无波的语调严肃很多。
楼道里安静了一瞬,声控感应灯灭了,周遭一片黑暗。
其实挺有道理的,夏初槿也能体会人的好意。
可蓦地,她就是觉得有些“难堪。”
被人拒绝的感觉。
她咬着唇,一时没说话。
一秒后,景傲跺了下脚,楼道重新恢复光亮。
夏初槿很轻地蹙了下眉,她这个时候并不想看见光亮。
一只白皙瘦长的手掌突然地横在了她的眼前,摊开着。
夏初槿眼皮掀了下,看见那人另一只手也抬了过来,作出一个小人的模样,食指、中指一弯。
小人跪在掌心了。
景傲带着轻微笑意的嗓音响起,小心的讨好,“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不大放心。”
“我知道。”夏初槿垂落在身侧的手腕不知怎的,有点儿酸痒,就动了下。
骨关节发出很小的清脆的声音。
她仍没有抬头。
景傲便没有收回手,那只小人在她眼前又晃了晃。
半晌,景傲可怜兮兮地说,“是我不识好歹,小夏老师别生我气好不好?
夏初槿自认自己最近矫情,挺烦自己的,可这人偏偏就纵着她的矫情,顺着她的脾气。
“噗嗤。”一声,夏初槿用力撇嘴,结果还是没憋住,笑了出来。
太反差了。
这人总是这么风趣幽默,上一秒优雅严谨,下一秒就能这样跟你搞笑。
并且吧,效果还特别逼真特别好。
趁着夏初槿终于笑出来的功夫,景傲再接再厉,她把想叮嘱的一道全部说了出来。
“天变得快,晚上肯定要开空调,所以你要记得开加湿器,要用纯净水,不要偷懒用自来水,要勤换,不然容易滋生细菌。”
夏初槿先是点头应了声,以为这就是结束语了,没想到,并不是......
“一定要记得开加湿器,太干燥了,黏膜容易出血,尤其你还鼻炎。”
“睡觉前一定要盖好被子,别感冒,鼻炎最容易由感冒牵起。”
......
一堆噼里啪啦的。
总之重点都围绕在她鼻炎这件事上了。
冬季,确实是她鼻炎的高发期,尤其换季的时节,特别遭罪。
往常,这些都是她妈妈叮嘱她的。
夏初槿就这么听了好半天,让景傲一通全部说完了,接着,她笑了下,问人,“你怎么这么烦?”
初冬的黑夜里,外面连猫叫鸟叫都听不见了,只余寂静。
景傲站在她门口的灯光下,柔和的光晕笼着她的身形,她的轮廓,眉骨生的很好,鼻梁也高,光影纠缠在那一片。
她也跟着夏初槿笑了下,像是不好意思,但又好像很认真,她说,“我答应过阿姨要照顾你的。”
因为周遭的安静,景傲的声音便也很轻。
像是一句随风飘散掉的承诺。
夏初槿胸腔里某处却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勾得微痒,她感觉手腕处静脉里的血液也沾上了这份痒意,缓缓的,流遍全身。
她突然又想揉一下眼前这个比她还高出三公分的女人的脑袋了。
上一次是因为心疼,这一次呢?
是想撒娇,还想哄人......
夏初槿惊讶了下,不知从哪而来的心慌,她很迅速地压下了那点微弱念头。
她笑着跟景傲说,“好,那景医生晚安。”
对方退了一步,衿雅地一点头也回了句,“晚安。”
直到那人的电梯下去,听见到达底层传来的一声很遥远的系统滴鸣,夏初槿才收回那抹伪装的僵硬淡笑,魂
不守舍地退回门里,合上了门。
她没开灯,可能是忘了,就这么借着屋外倾泻进来的一点路灯扶着鞋柜换鞋。
昏黄的微弱光线下,夏初槿平静的表情里夹杂着一丝茫然,手脚也不如往常那般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