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在市内一家惯有小资格调之名餐厅吃的,很精致,很......贵。景傲订的包厢,大厅里可以看见大多是情侣,又或者是孤独的贵妇。
夏初槿有时候就觉得这人其实挺规矩,对于生活有种近乎于过分的追求感,又有点儿矫情的麻烦,就像如今流行的什么仪式感?反正跟她相比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习惯性格。但不得不说,换个人她就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了,而因为是景傲,她就觉着这样的小麻烦也是种很吸引人的点。
晚餐结束后驱车回家,时间还早两人都不想分开,尤其景傲,她简直想旧事重提,让夏初槿搬进自己家来,可如今她们真成了情侣关系,这口反倒不好开了。
地下车库,这里冬暖夏凉,就是空气憋仄了些,两人各自暗藏心思慢悠悠地并肩而行。
冷白光下,夏初槿双手插兜,垂着头看自己鞋尖,“刚刚雨好像停了。”
“嗯?”
“挺久没散步过了,晚餐有点儿腻。”
景傲会意,“要不,我们在小区里散散步?”
夏初槿点了下头,刚好踏入电梯,她抬眼便看见景傲在按楼层,“以前就想说了,景医生这是职业习惯还是洁癖?”
“嗯?”景傲收回钢笔插进口袋,她看了眼上升的数字显示,“职业习惯,不喜欢用手接触东西。”
“滴”地一声,抵达地面。
景傲话语落地,便伸手自然地捉过了她的手,牵在手心往外走。
户外确实没怎么下雨了,但还是有濛濛的雨丝,估计走一圈头发上能起一层水雾。
但谁也没提,于是散步的计划还是无声地进行。
夏初槿眼睛只是撇着两人交握的手,神色微茫然,哦,不喜欢用手接触东西?
那医生谈恋爱还真是麻烦。
神游间,她脑袋上被罩上了大衣上的连帽,景傲牵着她替她整理衣领,收手的时候还恶趣味地箍紧了领口,又调整好松紧。
“......”
夏初槿由着她折腾,脾气相当好。
“怎么今天这么乖?”景傲摸不着头脑,明明之前还在耍小性子。
这个时节没人散步,又不是上下班的点,小区里空空荡荡的,夏初槿埋着头走,没回答,好半天才突然开口问,“景医生,你说我们两个以后会不会也像其他情侣那样吵架啊?”
以前她俩相处模式就是温馨又喜欢互怼,暧昧时期挺有意思的,如果成了情侣,会不会新鲜期过后就不珍惜了,又加上所有情侣都会遇到的磨合期,玩笑式的互怼成了真正的埋怨嘲弄?
“不会。”景傲斩钉截铁。
夏初槿纳闷,“为什么?”
“你会让着我。”
“.......”
夏初槿满怀期待,结果就听到这,一脑袋黑线,“景医生你可比我大,还要我让你,就这么没觉悟?”
雨水是透明的,景傲穿的黑色大衣,肩膀上的水珠很快就明显了,“其实我想说我会让着你的,但是小夏老师性格太好了,总是那么贴心,反而会主动让人。”景傲一副无奈的表情,“唉,这就很难凸显我难能可贵的包容大气品质了。”
黑夜里,低矮的绿化树丛是墨绿色的,夏初槿看着上面晶莹的露珠,认真听着呢就被逗笑,“自恋,还要顺带把我也捎上?”
“谁让你是我女朋友呢?现在你也是我自恋的资本之一了。”景傲照单全收,玩笑后才正经说话,“我会让你,你也会让我,所以我们两个不会吵架的,就算吵架,我们也会很快冷却情绪好好讲道理,哪就那么容易出问题呢?”
夏初槿被戳中了心思,脚步就慢了一拍,被景傲牵着才勉强又跟
上。
小区外面传来遥远的狗吠,不知谁家在遛狗。
景傲咖啡色的长卷发上也沾上了细密的雨珠,她嗓音缱绻诱惑,在夜色里尤其温暖,“我们才刚刚开始,小夏老师就担心以后感情不和?不会的。”
她看出来了夏初槿对这段刚起步的感情的患得患失,这是安全感薄弱的表现。
小夏老师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人,以她的性格跟资本,对待感情应该是从容自信的。
而为什么现在会这样,两人心里都很明白。不然当初夏初槿也不会纠结那么久直到吃醋到无法忍耐,才答应景傲交往了。
夜幕里,只有路灯下能看见那极细的雨丝,风刮过,倾斜着飘散。
“夏初槿,你喊喊我。”景傲手松了下,改为十指相扣的姿势,循循善诱,“我是你的谁?”
桃花眼里流淌着光彩,蛊惑却莫名令人安心。
原本被风刮到略疼的脸颊一下子涨血了,热意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儿,夏初槿掀起薄薄的眼皮扫视了一圈四周。
没有人,连猫狗都没一只,除了她们这对儿初识情滋味,傻不拉几大晚上的在初春的阴雨天散步的小情侣,没人有这样的兴致。
可她还是有种深刻的刺激感,毕竟两人身份特殊。
或许以后会慢慢习惯?
夏初槿小小地分神,墨黑的瞳仁里倒映出女人精致的五官,她咬了下唇,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女朋友。”
声音轻得立时就散在了夜风里,随着雨丝融合消弭。
可两个人互望了一眼,却对视着笑起来。
没什么道理可言的,景傲这番实在说不上安慰,甚至没有逻辑的车轱辘话,就是叫夏初槿莫名安心不少。
到了分别的时刻,景傲将人送到了家门口,谁也没说话,内心互相舍不得。
冷静点儿,别提同居的事情,景傲给自己一遍遍做着心理劝阻。
她不是意志力不坚定的人,可遇上了夏初槿,那些意识里肯定的东西,那些原则,一切就突然有了变数。
夏初槿看了眼景傲欲言又止的表情,却是会错了意,她从吃过饭就开始紧张了,今早有早安吻,那晚上分别呢?
“小初,回去吧。”景傲先开口,在声控灯熄灭的那一秒,走廊又恢复了光亮。
“啊,好。”夏初槿手在兜里拽了下被雨沾湿略泛潮的大衣面料,深吸了口气。
景傲点头,转身的一瞬间被人拽住了,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因为女人的青涩,还磕到了她的唇角,景傲猝不及防吃痛轻哼了一声。
“咳,晚安。”夏初槿飞快看她一眼,像是确认人没事,又像是害羞的小恋人贪恋她的美色,总之说完这句话,夏初槿就转身开门,进屋,又关门,一气呵成。
走廊的声控灯可怜地亮了又灭,灭了又亮,被无良业主折磨。
景傲垂头站在灯光里,良久抬手捂了下唇角,好像破皮了,她眼睛弯了弯,才转身回了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