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傲匆匆忙忙赶到时外医院,她进去的时候正是一天中太阳最好的时间,下午三点,而她走出医院的时候,却是次日清晨,天色重新由暗转明。
清透的天空,浅淡的蓝,像是昨日夏初槿穿着的那件大衣。
9号床的病人并不棘手,一点小状况而已,但医院人手不够,景傲只能留院顶着。作为主力的梁医生突然倒下,连做了近十台手术,在最后一台的时候出现问题,麻醉医生替他打封闭才坚持完成,之后立即被送去进行治疗。
又是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景傲走出大楼的时候,新生的阳光没什么热度地罩在她身上,单薄的肩背不如以往挺立,疲惫地拉出了佝偻的弧度,在阶梯投下长长的影子。
休养了一夜的草木散发出清香,她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掏出手机,手指酸软到无法开车,没有犹豫直接喊了代驾。
此刻不过清晨六点多,她没有回家补眠,而是直奔小区门口的超市,出来的时候,拎了一大袋子东西。
七点整,冲过澡洗漱完毕的景傲在镜子前搭配了下,敲响了夏初槿家的门。
还未到生理钟的时刻,夏初槿黑发柔顺垂在胸前,有几根毛睡地略微凌乱,她扶着门框看见门口的景傲时,整个人很懵。
女人跟昨天截然不同的一身,里边儿那件干枯玫瑰色的针织衫还是她之前送的礼物,幽蓝色的长款风衣也很衬景傲的冷白皮,身段比例奇好。
夏初槿愣了好一会儿,才眨眼迷糊问,“约会?”
“现在才几点啊?”她下意识抬手看向手腕,然而手表昨晚卸了,只余光嫩的一只皓腕,在晨光里白得晃眼。
景傲顺势便握住了那截手腕,上前一步进了屋,回身边关门边说,“嗯,约会。不是现在,你再回去睡会儿,我给你做早餐。”
“哦。”夏初槿反应了一会儿,懵懂点头。
景傲换了鞋,将一大堆东西七零八落地搁到了餐桌上,从女朋友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放心,不是让你吃三明治,你之前不是说想吃我做的甜点吗?今天给你尝尝。”
夏初槿不好意思笑了下,这才看见景傲带来的那袋子东西,燕麦、草莓、芒果、酸奶......相当杂乱,甚至还有袋奥利奥饼干。
她被景傲推回了房,也确实是没睡醒,刚挨上枕头,夏初槿上下两片眼皮便受不住地合上了。
景傲替她合上了房门,卧室重新回归到昏暗的,适宜睡眠的环境,寂静一片。
柔软的床塌之上,夏初槿是面朝着窗户那头的,极其稀弱的晨光从窗纱透过落在她素白的面庞,能看见细软的绒毛,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始终在缓慢地转动,她没能真正沉睡过去,像是心上有着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十几分钟后,夏初槿蹙眉猛地睁开了眼。
刚刚那是梦境吗?
这次是真的清醒过来,她披着件家居服疑惑地走出去,刚刚拉开门就看见厨房里熟悉的背影。
厨房的顶灯开着很亮,台子上摆满了各类厨具跟食物材料。
陌生的大玻璃碗里是粘稠的奶白色液体,搅蛋机还搁在碗沿,视线顺移,角落处放着一杯草莓酸奶盆栽,夏初槿在那终于看明白了奥利奥的用处。
而景傲转身的时候,被挡住的纯白小砧板上是切开的芒果,旁边还有用过的香蕉皮。
“怎么又起来了?”景傲走过来,“我太吵了吗?”
夏初槿摇了下头,如实回答,“没,好像心里忘了什么事。”
镜片后的桃花眼弯了下,女人抿唇笑,“哦,我知道了。”
“什么?”夏初槿预感这人又在使坏了,可嘴巴却比大脑先一步问出了口。
果然,景傲一本正
经道,“没有早安吻,夏小姐很伤感。”
“......”
伤感个鬼。
这些天她们几乎每天都有早安吻晚安吻,而且还都是夏初槿主动的。
这样看来,好像是显得很不矜持,很贪图人家美色。
夏初槿懊恼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却被景傲一步挡住了前路。
女人举起双手,“我手上沾了面粉、果汁,不能抱你,所以你要是想跑我也没办法。”
像是吃准了这样夏初槿就不舍得推开一般,景傲边说边凑了过来,低头要吻她。
“哦,那我是想跑的。”夏初槿却一把推开了,毫不留情面。
“小初。”
夏初槿冷着脸往洗手间走,听见身后无奈的嗓音,抿了下唇,不甘不愿回了句,“我还没洗漱呢。”
接着,她便听见女人愉悦的笑声。
抓起牙刷抹牙膏的夏初槿撇了下嘴,看向镜中黑发黑眸的女人,怒其不争嘀咕了句,“叫你心软,舍不得她失落,自己丢面子了吧。”
等夏初槿做完护肤之后,重新从卧室转悠出来,正赶上景傲把烤盘从烤箱里托出来。
从模具取出来的烤好的燕麦杯散发着一点点儿香蕉的果香,景傲弯下腰朝里面倒酸奶,又撒上干果跟蓝莓,还有一小颗薄荷叶做点缀,漂亮清爽极了。
“坐,我的女朋友大人。”景傲摆好后,几步过来替她拉开了餐椅,又轻轻推抵到桌前。
“酸奶燕麦杯、草莓酸奶盆栽、杨枝甘露。”景傲边一一向她介绍,边落座到了她旁边。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爬了起来,从餐厅的窗户投射进来,自然光下桌上的食物也很是精致可人。
夏初槿以前只是在甜品店的玻璃橱窗里看见,或者是被店员端上她的桌子,倒是第一次见到人自己手工做出这样的东西。
她的惊艳表现在脸上大概过于明显,景傲单手撑着下巴抵在桌沿,侧着身子朝她笑,“被你女朋友的心灵手巧惊到了?看你捡了多么棒的一个宝贝。”懒洋洋的腔调,笑容也懒洋洋的,卖弄的嫌疑很重。
夏初槿抖了抖手上的鸡皮疙瘩,瞥了她一眼,无奈笑了,“适当自谦一点儿行不行?”
浅黄色小碗被推到她跟前,“先试试这个,空腹吃点儿流食。”
景傲收回手才作出委屈的神色,“行。之前你住我那的时候我下厨不是露拙了吗?我就是想挽回下形象。”
“嗯。”夏初槿轻轻地应了声,之后的时间里整座房子只剩下她吞咽食物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了?”她刚刚吃完,景傲便问她。
“景大医生委屈的时候,让人心软。”夏初槿舔了下嘴唇,抬手轻轻摸了摸景傲的发顶,“我会很想这样做。”
“想摸就摸呗,干嘛一定要等吃完早餐?”女人语调越来越柔,蛊惑意味十足。
“你非要这样明知故问?”
光影里,夏初槿墨黑的瞳仁有点儿沉遂,唇瓣上还扶着一层奶沫,她说完这句话就去抽餐巾纸,刚摸到纸盒就被突然凑近的黑影覆盖住了。
鼻息有些乱,这个早安吻安静又温柔,持续了一小会儿,不再是平日的蜻蜓点水,像是要连同昨晚错过的晚安吻一起拿回来一样,景傲扶着她的下颌,继上次在暗巷里之后两人第一次这样深的接吻。
分开的时候,用来擦奶沫的纸巾已经失了用途。
夏初槿的手指攥着那张纸巾,手臂还弯曲着抵在桌沿,一时放回去也不是,拿过来也不是,她睫毛颤了颤,平缓下呼吸,在景傲桃花眼的注视中“淡定”地收回手擦了下嘴,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刚吃完早餐。